林楠将酒斟满,又捧杯道:“今儿是我第一次来天牢探耶律兄,却也是最后一次,今日一别,后会无期,请饮了这杯壮行酒。”
耶律良才看了他许久,摇头笑道:“既是壮行酒,一杯怎够?”
将酒杯丢在一边,举起酒坛大口畅饮,转眼便是大半坛下肚,耶律良才以袖抹嘴,道:“痛快!好痛快!”
林楠皱眉道:“耶律兄身上有伤,不宜多喝。”
耶律良才笑道:“这辈子就剩这么一次和林兄喝酒的机会,不喝个痛快怎行?林兄,我知道你酒量也了得,请。”
林楠也将酒杯扔到一边,喝道:“好!”
学着耶律良才的样子,举坛畅饮,末了放下酒坛,敲着筷子唱道:“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来!喝!”
耶律良才鼓掌道:“好诗好诗!”
林楠醉眼朦胧的看着他:“你懂诗?”
耶律良才愕然道:“你们汉人,在别人吟诗之后,不都得这样鼓掌叫好吗?”
林楠拍案大笑,笑的眼泪都掉出来了,道:“有理!有理!就为了这句话,当浮一大白!”
一心想将自己或对方灌醉的时候,喝酒的由子实在太多,可以是为了一句诗、可以是为了一句话,也可以是为了洒了的一滴酒,泼了的半盏茶……
这次先倒下的是耶律良才。
林楠看着醉倒在桌子上的耶律良才,看了许久,才苦笑一声,长叹一声道:“耶律兄,若你我不是互为异族,说不定也是一世的兄弟……”
“我不怪你要害我林家满门,我不在意你在河道上逼得我要自刎谢罪……可是为了大昌故,我却不能放你……”
他慢慢起身,退后,整理衣冠,肃然长揖:“耶律兄,一路好走……”
转身出门。
守在门口的狱卒迎了出来,道:“林大人,那这个探监的……”那戎狄汉子,醉的比两个人都快。
林楠道:“让他探,爱探多久探多久。”
向外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沉声道:“里面这个人,日后的开销都算我的。要吃什么用什么,只管给他买来,便是要天香楼的花魁,也给他找来……且勿使人折辱于他。”
狱卒恭声应了,将牢门锁了,道:“我送大人出去。”
林楠仿佛没有听到他说话,回头又看了眼牢门内的耶律良才,轻叹一声,转身离去。
当两人的背影远去,牢内的戎狄汉子一跃而起,扶起耶律良才,道:“少主子!”
耶律良才缓缓睁开眼睛,苦笑一声,远远看着林楠离去的方向,苦笑:“你说的对,我实在不该招惹你……我耶律良才自负一世,不想却死在这自负二字上……”
戎狄汉子皱眉道:“少主子别这样说,汉人朝廷向来疲软,我们一定能将您救出去。”
耶律良才缓缓摇头,苦笑道:“你不懂,大昌君臣,绝不会容我活着回到戎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