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哭丧了脸,道:“大爷……”
林楠道:“小赌怡情,大赌伤身。我同你赌五两银子,那是怡情,你同我赌五两,且一输再输,咬了牙的想回本,便是伤身……这十两银子算是小惩大诫,若不是方才还知道怕,此刻便让你赎了身,爱去哪儿去哪儿。”
林全顿时噤若寒蝉,恭恭敬敬应了是,不敢再多说。
他也清楚,他在林家的下人中,算不上顶顶出色的,只是他性子活泼,打小被选了陪小主子玩耍,才能有今天的造化。但自打主子在那种地方走了一遭之后,性子大变,对他也不再像之前那么纵容,这才兢兢业业了许多。
林楠说完便返身上堤,河堤有几分坡度,林全又在下面分银子,林楠走的磕磕绊绊,李资伸手拉他上了最后几步,道:“想不到你打水漂儿也这般厉害。”
林楠笑道:“水边上长大的男孩子,打小就爱比两件事儿,一是打水漂,二……”
他话音忽然一顿,不吭气了。
李旭诧异道:“二什么?”
林楠不说话,贺明德笑着接道:“二是比尿尿,那些死犊子,一溜儿的站在河岸上,扒了裤子,捏着那小玩意儿向河里撒尿,看谁尿的远些……”
见李旭和李资神色古怪的看向林楠,贺明德干咳一声:“当然以林公子的身份,自然不会……”
他不解释这句还好,此言一出,李旭再也忍俊不禁,失笑出声,李资脸色也露出笑意。
都知道以林楠的身份,能打打水漂已经是林如海的放养之功了,断不会允他同人去玩那些,但是只要将林楠同那种场面想在一处,还是忍不住觉得好笑。
林楠一时无语。
明明知道那几个脑子里是些什么无聊镜头,偏偏还解释不得,恼不得……
林全却难得有用一回,在林楠正尴尬的时候,手脚并用的爬了上来,道:“大爷,他们不肯收银子。”
“嗯?”林楠诧异道:“怎的自己的银子都不肯收?”
“他们说,怕不掏银子记不住今儿大爷您的教诲。”
林楠摇头失笑,道:“若是几句话就能绝了人的赌性儿,我便成了圣人了,我还没自大成那样——他们不过是捧捧咱们家的场罢了,当真你就输了。回头令人将银子送他们家去。”
李资闻言,笑容微敛,这个人,脑子分明比任何人都要清醒,那之前的种种,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
人渐渐多了起来,漕帮管了一顿热气腾腾的早餐后,那些水性惊人的汉子活动活动手脚,又开始陆续下水。
地上的方格里,渐渐添上了新的东西,林楠等四人也没闲着,因为有卷宗账簿等陆陆续续从各处送了来。
不知过了多久,李旭揉着酸痛的脖颈从卷宗中抬起头来,苦笑道:“阿楠,你觉得这些东西有用吗?官船出事,不过是月前的事儿,便是你能查到这里每一块砖瓦的出处,又有什么用?”
他手里的,是一份扬州近几年修建房屋的资料,某年某月,某人在某地修房几间、用时几月、用料几何、花费几许,买的是何处的砖瓦,用的是哪里的匠人等等,同样的卷宗,桌上还堆了厚厚的一摞。
林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弄到这些,已经殊为不易,但是这些东西能有什么用?便是查到十年前某个顽童在这里丢下了一片瓦,同官船被劫又有何关系?
林楠笑笑,正要答话,李资道:“也不是全然无用,十万斤的东西,不是几只小船就能运走的,只要有这么一艘船在河道里,不管它有没有在码头停靠,有没有运货上岸,总会有迹可循。”
他手里的,是漕帮内部的账簿,记载着每日码头上往来的船只,以及出货入货的详细情景。码头的规矩,若有东西要运,先与漕帮的负责人谈好总价,末了负责人安排人去搬,按件儿发牌子给钱,漕帮赚取的便是其中的差价,是以每艘船的东西重量大小件数,上面都会有记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