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只准备弄成悬案,嫌疑隐隐指向林如海便够的,现在却连劫匪、口供都有了。
李资看着李旭在书信中用忧心忡忡的语气说起此事,心想若是他这个二哥知道这一切正是林楠的设计,却不知会如何着想?
他这个二哥,向来自付聪明,但是这份聪明,在林家人面前显然不够看。
李旭的书信是晚上送来的,第二天上午,正式的公文便来了,“请”林如海前去问话。
来送公文外加“带人”的是知府衙门的衙役,知道林家是什么所在,是以半点也不敢造次,只管把公文送到,态度恭敬的仿佛他不是来押人的,而来是送礼的,至于林如海去与不去,更是不敢表达半点意见。
林楠自不会为难他,并不耽搁,当即便下山,还赶上在扬州城里用了午饭,这才去了扬州府衙——蔡航便是借了此处来审案。
下了马车,林楠也不需衙役带路,轻车熟路的领着李资进门。
进了大门,从东侧便门入内,林楠边走边道:“殿下来此,原该开仪门相迎才是,今儿受了我的牵累,只能从这里进了。”
殿下!跟在后面的衙役腿一软,差点没一头栽在地上,这位爷居然是位殿下,幸好他没多事拦着不许进门……顿时腰又弯下去了几分。
早有人去了通报,但已到了大堂,里面却还不见动静,那衙役怎敢带林楠去皂房候审,赔了几句不是,小跑着再去通报。
大堂前四十米有戒石坊,林楠便带了李资去那里避荫,戒石坊正对着大堂的方向,写着“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十六个大字,让官员升堂时便能看见,以随时警醒自身。
林楠负着手读了一遍,摇头嗤笑一声。
李资会错了意,道:“天下贪官污吏何其之多,自不是这一块石碑能阻,不过是聊胜于无罢了。”
林楠摇头道:“我倒不是笑这个,而是……殿下不觉得这几句话无力的很吗?”
“嗯?”
林楠叹道:“前三句倒是极好的,最后一句却全然是败笔。我们家乡有一句话,虽直白却颇有几分道理,说‘道歉有用的话,要捕快干吗?’,我现在倒想说一句,如果上天有眼的话,要刑部干嘛?”
又摇头道:“百姓对恶人无力反抗时,才会寄望于苍天惩戒,不想连朝廷也只能用‘上天难欺’四个字来威慑百官,当真是……”
摇头嗤笑一声。
李资默然,沉吟不语。
二人说话间,大堂里已经出来了人,李旭和扬州知府贺明德林楠是认得,还有一个相貌堂堂,穿二品官服的中年人,应该就是漕运总督蔡航了。
李资的到来,让蔡航为林楠准备的名为下马威的东西泡汤,心中带了不悦,各自见礼之后,道:“原来三殿下竟在扬州?老朽到了这里也有三四天了,竟还不知道此事,失礼失礼。”
语气亲热有余,恭敬不足,林楠甚至还在其中听出少许轻蔑的意味。
林楠倒是能理解,若换了普通人家,作为正房夫人的娘家哥哥,对着妹夫小妾生的,又记在自己妹妹名下的便宜外甥,总会带了几分高高在上的心态……也是大昌不能登基的皇子,向来空有名位,不得实权,他才敢对李资这般姿态。
不过他这是在告诉他,李资做不了他的靠山,还是暗怪李资明知他来了扬州也不去见他?
李资看了林楠一眼,淡淡道:“父皇令本王送阿楠回乡乡试,末了还要带他回京,既他在扬州,我还能去哪儿?”
再无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