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却不由嘀咕起来,别说,他昨儿睡的居然还真不错,人的适应力,还真是惊人啊……
林才被他看得缩了一下,但还是开口道:“大爷,这次的事,您可别怪老爷……”
林楠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是想说,这些都是你的主意?”
“不是!”林才慌忙摇头否认,道:“当然不是!”
“那你想说什么?”
林才讪讪道:“其实,小的是想说,老爷像您这么大的时候,也在号舍里住过。而且,还不只九天,老爷足足住了十多天呢。”
林楠微微一愣,道:“被祖父罚的?”他爹爱干净爱享受,若不是被罚,怎么会去那种地方一住十几天?
林才摇头道:“先头太爷去的早,那个时候已经不在了。”
顿了顿,道:“大爷有所不知,老爷也是在十五岁的时候参加乡试,还得了个草元。”
林楠愣道:“可是我记得,父亲不是解元出身啊?”
科考最看重的是第一场,一般来说,第一场的名次定了,后面除非做的文章差距太大,一般都不会怎么变动。乡试第一场的头名就被称为草元,以他爹的学问,既然得了草元,那解元应该是十拿九稳吧?
林才道:“小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八月十五草头就定了是老爷,可是九月出榜的时候,老爷却只得了第九。出了榜,老爷就带我们进了京,那时咱们家在京里还有宅子,一进京,老爷就让我们建了个号舍,却也不用。一直等到会试前两个月,老爷才亲自去打扫了一遍,然后在里面足足呆了十三天。大爷您在号舍里坐着的时候,好歹视野开阔,凉风习习。当时老爷可让小的们在门外用黑布圈了个四尺宽的走廊,算是舍巷,可比您辛苦多了……”
林楠冷哼着打断道:“也吃了十三天的干粮?”
林才一噎,呵呵一笑,不吭气了。
林楠心里的郁闷也消散不少。
林如海与他不同,成长的时候,林家已然衰败,到了他那一辈儿,不仅连爵位都没了,且父母早亡。若林如海不争气,那么林家真的就一败涂地,成为苏州一个不起眼的小地主了。
虽林如海资质极佳,但是却无人管教,若不是他自己意志惊人,又岂能有今日?当初他乡试失利,八成是睡不着觉,以至于后面状态越来越差,才弄丢了解元。需知科举和高考终究不同,高考考语数外理化生,状态有影响,但是还是凭了实力说话。科举考的却全是文章,若是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又如何写得出好文章来?哪怕不小心多写一个错别字,功名都丢了。林如海能在那种情况下还得个第九,算是不错了。
想来林如海丢了解元,心中不忿,一气之下,将自己丢在号舍里住了个够,直到能夜夜安眠了,才跑去捧了个会元回来。如今怕儿子重蹈覆辙,才想了法子,骗他在号舍里住了几天。
林才见林楠脸色好看些了,才又道:“大爷,这话您千万别跟老爷说,老爷他……”
林楠摆手道:“行了,知道了。”
说了他爹也不会承认,说不得还要恼羞成怒。就像当初借着罚抄的名义让他练字一样。
林楠在心里腹诽一句:一把年纪了,忒别扭。
林福道:“大爷,小的方才已经请了太医过来,此刻正在厢房喝茶,让他给您把个脉吧。”
江南可不是京城,哪里来那么多太医,林福说的,仍是给林楠治晕船、一路对林楠诸多不满的太医。也难怪他不满,他虽脾气不好,医术却是极好的,谁知道硬是没把个小小的晕船治好,最后只得开了安眠的药,将那没事找事非要坐船的小子药倒了事。
看着太医摸着脉,眉头越收越紧,林才林福的心越提越高,等太医换了只手继续把脉的时候,更是心慌的不行,好容易把完脉,林福战战兢兢道:“太医,我们家大爷怎么样?”
太医终于放下手,皱眉问道:“你们刚才说,林公子是这段时间,吃不好,睡不香,所以让老夫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