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成请了安,呈上一张银票,一脸迷惑道:“方才有人送了一张银票来,说是欠的大爷的银子。大爷,那人面生的很,问是哪一家也不说,只说大爷心里清楚。小的怎么不记得大爷在京城有这样的朋友,还借了这么一大笔钱,会不会是……”
林楠摇头打断,接过银票,看了一眼,又递还给他,道:“你告诉那人,若要还我银子,便连同欠我的另外十万两一同还了,否则,这一万两我也不要。告诉他,错过了今日,爷我一分银子也不要他的。”
“十万两!”林成失声道:“这么多!大爷你会不会是记错了?”
林楠淡淡道:“这么大笔的银子,我怎么可能记错?你只管传话就是。他若不认,你也不必多说,来回我就是了。”
他全然没有担心对方会不认,原本他以为此事不过是和自己结怨之人弄的陷阱,诈他们一万两小钱也就罢了。现在既然从李三口中得知少许真相,自然便不同了,那人既然能哄了李三等人去看戏,自然是有些身份的,这件事闹出来,他的前程全无,花个十万两买个前程他赚大发了。而且李三来追林楠的事,那人定是知道的,这让他不敢从官府下手强压下此事,花钱是他唯一的出路。只收他十万两,实在是便宜的很。
林成点头应了,林楠又道:“前儿不是让你将看好的宅子绘成图样吗?可弄好了不成?”
林成呈上几张图纸,又道:“若是今儿真的又得了十万两,可挑的就不止这几处了。”
林楠点头,道:“有合适的你再去看,一样的绘成图纸。我们府里人口简单,大了反倒空旷冷清,是以地段和环境最重要。当然若是带园子的就另当别论,便是贵一点也使得,想必妹妹是喜欢的。”
林全点头去了。
林楠便拿了图纸进来给黛玉挑,黛玉道:“我哪里懂这些东西?哥哥自己拿主意就好。”
林楠摇头道:“我和父亲都随意惯了,住在哪里都成,关键是你喜欢才好。之前原想带了你一同去看,谁知老太太不允,我只好让人专门画了图纸来。”
铺开图纸,一处处细细的说给她听,又同她说哪里可以建个池子,哪里可以搭起凉棚,黛玉听的很是入迷,渐渐的也开始提出意见来。
宝玉听得心中有些难受,想走又舍不得,只得在一旁闷闷坐着,见他们讨论的越来越热切,心里越发难过起来。
他只是不懂,林妹妹在家住着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还这么欢喜的要在外面买宅子?
林楠和黛玉还未讨论出个结果来,林成和林全就前后脚来见,林成难以置信的递过来总额为十一万两的银票,道:“大爷,这银子的来路……”
“放心,这银子来路正的很。”林楠将银票收了,对林全道:“你将那两个人交给林成。”
又对林成道:“你将他们送到那人手上,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问。”
林成还未答话,林全已经嚷道:“大爷,这两个人陷害你不说,又害的你坠马,我还没来得及收拾他们呢,这样放了岂不是太便宜……”
林楠沉声打断道:“林全!”
那边林成已经惊呼一声:“大爷坠马了?这是怎么回事?”
林楠不答,冷冷道:“林成,你找个只有床和马桶的空房给林全住。不许任何人靠近,每天的饭你亲自送,不许和他说话,三天之后再放他出来!”
林成迟疑道:“大爷……”
“都给我出去!”
林全急道:“大爷!可不……”
“四天!”
“大……”
“五天!”
林成忙拉了林全出去,道:“再说下去,你这辈子别想出来了!”
林全被林成拖着向外走,委屈之极的嘀咕:“我做什么了啊我!我不在,谁陪大爷出门啊……”
林楠头疼的回到隔间,果然不出所料,一掀帘子便看见一双泪盈盈的眼,新仇旧恨顿时一起涌上来,一咬牙,对锦书道:“你去告诉林成,让再他多关林全五天!”
☆、第 11 章
“打猎”的借口既被戳穿,林楠少不得又找了“赌马”的新说辞来应付黛玉,并再三保证,再和人赌马时,只林全那厮和人玩,坚决不亲自上场,才勉强过关。
第二日一早,林楠便让林成给薛蟠下了帖子,请他约几个朋友一起吃酒。
林楠和薛蟠在学里也遇到过几次,林楠那般风度人品,薛蟠哪有不爱的,一见之下,身子立刻酥了半边。只是他虽荒唐,却也知道轻重,林楠是三品大员之子,绝不是他能动的,最多也只敢凑上来和林楠说几句话,半点轻薄也不敢露。如今见林楠主动约他,如何不欣喜如狂?
只是林楠让他请几个朋友却为难了他,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大多是图了他的银子被他勾上手的相好,哪有一个是上得了台面的?只得又央了宝玉,请了冯紫英几个一同前去。
当晚林楠令人在酒楼包了一座雅间,又在青楼中接了几个会弹琴唱曲、能说笑逗趣的红牌来陪酒,倒让来赴宴的薛蟠等人吃了一惊。
薛蟠只当林楠和自己不是同路人,既是他设的宴,想必是学那些文人墨客,会诗饮酒,弹琴下棋,不想竟是这般熟悉的场景,心头大快,笑着入座。
冯紫英看见林楠,却快步过来,一拳捶在他的肩膀,笑道:“果真是你!好小子,来了京城,竟不先去找我,若不是今儿宝玉邀了我,你准备什么时候才见见老朋友?”
宝玉笑道:“竟是遇到了熟人,该当喝一杯。”
冯紫英亦笑道:“当罚当罚!”
林楠笑道:“这些日子一直在舅舅面前做样子,第一遭出来松快松快,便遇上了你,合该我背运!罚便罚,来人,上大碗。”
当下换了两个大碗过来,薛蟠执壶,贾宝玉把盏,林楠一口气连饮三碗,道:“可尽够了?”
冯紫英陪饮一碗,笑道:“算你了!”
于是落座,薛蟠自搂了一个妓子在身边调笑,笑道:“原还将林兄弟当成了那起子穷酸货,不想竟这般爽快的!日后还要多亲近亲近才是!”
冯紫英哈哈笑道:“薛兄这次可是看错了人了,谁不知阿楠是扬州第一纨绔子,吃的玩的,没有他不精通的,只怕薛兄也是远不及的!阿楠前儿不是说江南好,只愿老死在那儿麽,怎的我前脚刚回,你后脚便到了京城?”
林楠叹了口气道:“我怎比得了你,你是一心做大事的,我只愿能在扬州做我一辈子的纨绔子就好。可惜家父却不这么想。也不知是哪个嘴快的,到家父面前浑说,说我不爱女色,只好男风什么的——天知道那不过是我们酒桌上说来做耍子的,谁知道家父就当了真了!几番教训还不放心,偏生这个时候又遇上个卖古董的,叫什么冷子兴……罢了,提起来就让人生气。”
冯紫英大笑道:“你却算不得冤枉,章博赡那老儿送了你两个千娇百媚的瘦马,你倒好,一转手两百两银子就卖进了窑子……这般不懂得怜香惜玉,让人如何不误会?”
林楠冷哼道:“刚算计了我,转头又送了两对耳朵过来,当我林楠没见过女人麽?什么样的货色都来者不拒?”
冯紫英喘笑道:“那是那是。谁不知你林公子眼高于顶,扬州一众青楼发了话儿,谁若能封你一个红包,立刻便是扬州公认的第一花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