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眼睛一红,旁边的丫头也抽噎起来,她们是箫锦萍的陪嫁,自是清楚世子妃的不易。那妈妈拭了拭眼角,通红的眼睛徒然闪过一道厉色,恨声道:“世子妃精力有限,偌大的王府便照看不过来,却不想玲秋阁的那个贱人乘着世子妃不注意,府里忙乱的时候,买通了丫鬟在大少爷的吃食里下了药,幸好大少爷因王爷王妃去世正伤心着,只是用了一些,不然……不然那灵堂就要多一个位置了!”
闻言,众人也不禁又是伤心,又是气愤难耐。
那妈妈继续说:“大少爷当晚就发了作,可怜的小人儿整个抽搐着,世子妃当即请了宫里的太医,又是催吐又是喝药,又是施针忙了一晚,大少爷才安静下来。世子妃强撑着一口气,将大少爷身边的都拘起来强行拷问,一个扫撒的丫头终于撑不住招了,却是玲秋阁的姚氏贱人给的药……”
永宁侯忍着怒意,问:“后来呢?”
“大少爷可是大小姐的命呀!侯爷!”那妈妈大哭一声,心中大恸之下,也顾不得称呼,“大小姐当场就撅了过去,等醒来之后就完全变了个样,也不多说什么,只吩咐了侍卫围了玲秋阁,那贱人还想狡辩几句,然而大小姐根本不本不理她,没过多久那贱人生的贱种给强行带了来,然后……然后大小姐就下了令,当着那贱人的面……活活地将那个贱种给打死了……”
听此,永宁侯面露惊愕,只有几个女人轻轻的抽噎声。
齐妈妈将那妈妈和丫鬟带了出去,重锦堂顿时一阵沉默,接着听到一声叹息,“萍丫头忍了几年,终是忍不了这口气。”却是太夫人说话。
永宁侯回过神,眉头紧皱,“那姚氏固然可恨,即使萍儿活剥了她,也无甚紧要,可是那孩子却是世子爷的骨肉,嫡母杖杀庶子,不要说皇亲国戚,即使是普通人家也是礼法难容的。”
刘氏已经哭湿了一条帕子,为自己的女儿愤不平,“那贱人倒是打着好主意,老王爷和王妃这一去,世子爷可有六年的孝期,若是荣儿夭折,那贱种不就是庶长子了吗?待世子爷过了孝期,再有嫡子岁数也差得远了,萍儿身子一直都不好,到时候怀不怀得上还是未知,今后什么光景谁知道!”
老夫人点了点头,作为曾经的侯夫人,她深知高门大院妻妾争宠的激烈程度,如今她能笑到最后,最重要的还是儿子。
永宁侯眉宇皱起,“萍儿若是再忍忍,便可立于不败之地。”
男人和女人的想法总是角度不同,外孙毕竟无事,拿了这么大一个把柄在手,那姚氏还不是任箫锦萍搓圆捏扁,到时候不须她动手,宫中自是不会轻易放过,连带着那庶子有了这么一个母亲,今后也差不多废了。
太夫人道:“如今做都已经做了,现在说这已经太迟,侯爷要尽早想对策,这事众目睽睽之下,不消一日便会人尽皆知,听说世子爷已经快马加鞭回来了。”
“母亲说的极是。”永宁侯点着头,但是眉宇间的皱纹却深深体现着他的烦躁,“这事难就难在世子得胜归朝,亲王王妃又刚刚相继去世,皇上心里有愧于他,可萍丫头却生生杖杀他的骨肉,哪怕就是世子爷不追究,宫里也不会轻轻放下的。当初结这门亲事,有多少家眼红着,一旦闹得人尽皆知,儿子……怕不只一个教女不严的申斥,说不定连乌纱帽也保不住了。”
刘氏听到这里顿觉心上一冷,颤声道:“那萍儿……”
“端看圣上如何决断了。”
太夫人细细地捏着手腕上的佛珠,苍老的脸上少见的严寒,静默了片刻,才说:“萍丫头虽有大错,但那姚氏却更难以饶恕,残害嫡嗣,何况还选在亲王和王妃的丧期上下毒手,罪加一等,如此阴狠妇人,皇室中看中子嗣不假,可那孩子有那样的生母也珍贵不到哪里去,若是世子爷能稍稍抬手,也不见得如此严重。”
刘氏听婆母这么一说,心中一喜,立刻道:“母亲说的是,且萍儿可是皇上赐婚的,若真休弃也是打皇家脸面,且那姚氏还是皇贵妃亲自送的!”
说道姚氏,刘氏的严重就迸现出深深的恨意,若是姚氏在面前,定是上前就挠花对方的脸。
“别以为这事儿能那么容易过去!”见刘氏松了筋骨,仿佛一切已经糊弄过去的样子,便气不打一处来,训斥道,“你马上就去王府,定要跟萍丫头说个明白,叫她收起那高傲的性子,待世子爷回来无论是哭泣求饶,还是跪地请罪,即使世子爷打骂也都给我做小伏低仔细受着!只有世子爷消了怒气,还念着一点夫妻情分,这事才可以慢慢过去,否则想想荣儿吧!”
刘氏巴不得赶紧去看女儿,立刻应声,然而却听太夫人又说,“罢了,还是老婆子亲自去一趟。”
让刘氏去她真不放心。
第8章 噩耗接连传来
睿王府在皇城根下,因是皇帝的同胞兄弟,向来得宠,王府自然也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
太夫人和刘氏下了马车,进了大门,又上了一辆玄色的敞亮马车,一柱香之后方下来,自有一个丫头领着进了栖云轩的正房。
只听到一个丫鬟的通秉后,一个妈妈便快速地撩了帘子出来,见到太夫人和刘氏顿时眼一红, “太夫人,夫人,快来看看世子妃吧,如今也只有您二位可以劝劝了。”
刘氏心上徒然一惊,立刻便走了进去,后头的齐妈妈扶着老夫人也紧着跟上。
里屋里站满了大大小小的丫鬟,但是谁都不敢吭一声,走路做事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多出,只有床头传来浓重的喘息声。
“萍儿!”刘氏快走几步到了床前,见到女儿,顿时心中绞痛。
萧锦萍今年正好二十二,正是女子容貌最为娇艳美好的年纪,然而看床上的女子,苍白消瘦,形容枯槁,如同秋日衰败的枯草一般失了生机。
仿佛听到了母亲的哭声,箫锦萍缓缓地睁开眼睛,木然的脸上出现了一个笑容,只听到她轻声说:“娘,是你来了吗……女儿,女儿不孝……”
“萍儿,我的萍儿,你怎的变成如此模样了,你要疼煞娘啊!”刘氏伏在箫锦萍的身上呜呜哭泣,周围一圈丫鬟婆子也不禁压抑抽噎。
太夫人走近一瞧,脸上的神色顿时一变,心上一酸,低声唤道:“萍丫头……”
“祖母……”箫锦萍努力地侧过脸,看到老祖母眼泪立刻簌簌流下,“萍儿给祖母丢人了,可萍儿气不过,忍不了……祖母,一定对萍儿失望了……”
声音细弱,接着是猛地大喘,刘氏正要去宣太医,手上顿时一紧,却是箫锦萍枯瘦的手拉住了她,“娘不必去了……女儿的身子女儿自己知道,早就已经不行了……不然,我岂会如此鲁莽……”
“胡说!你还这么年轻,只是过于操劳了,又被那贱人气一顿才缓不过气来,听娘说,荣儿还小,你不能就这么撒手走了,否则荣儿怎么办,没娘的孩子你让他依靠谁去……”
似乎说到了箫锦萍的心里上,她的眼睛亮了一下,之后却又慢慢地暗了下来,“我怕是不行了……娘,荣儿,我的荣儿你一定要照顾他……世子爷过了孝,新夫人就要进门了,又会有新的孩子……我不放心他……”
“那就好好地养病,萍丫头!”饶是太夫人再铁石心肠也不禁红了眼睛,这是养在她跟前的孙女,花一样娇嫩的女孩儿。
“祖母……萍儿不孝……到此还要让您老人家操心……”箫锦萍似乎没了力气,大喘之后才继续说:“世子爷的继室就在妹妹里选一个吧……祖母……”
“萍丫头!”太夫人握住她的手,忍不住颤抖。
“祖母!”箫锦萍高声一唤,睁大的眼睛,无神地望着太夫人,“只有这样,荣儿才最安全,我才能放心……求祖母了……”
“母亲……”刘氏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恳求道。
太夫人点了点头,“好。”
听此箫锦萍惨白的脸才浮现一丝笑容,只听到她喃喃地说:“我一定坚持住……我要等世子爷回来……我对不起他……”
只是最终她还是没有等来他的丈夫。
赵靖宜出生的时候,睿亲王妃就请护国寺的有道高僧算了一卦,道是二十五是个坎,迈过之后便顺顺当当长命百岁。如今刚好二十五载,劫数是来了,却没想到会是这么大一个劫。
当今大夏朝已经历上百年,皇帝也传承了好几代,太祖皇帝那会儿的铁血军队也已经成为过去,兵释封爵之后的将领老的老死的死。如今书生清谈,国家安定,皇帝重文轻武之下,却是再难出现一位杰出将才。当北方胡奴卷土重来之后,发现朝廷上下却找不到一个可领兵打仗的,于是边境被迫,抢劫一空,虽后每年点兵出征,但年年战败,眼睁睁看着胡奴人骑着铁骑南下,满载而归。
赵靖宜贵为睿亲王世子,一出生便是含着金匙。睿亲王对儿子的要求非常低,只需要他不惹出谋逆大罪,便是捅破了天,作为皇帝嫡亲的侄子也是无事的。
却不想年少的赵靖宜,看到他父王每次听到朝廷战败的消息那唉声叹气的模样,就默默地决心发愤图强,勤练武艺,常看兵书,十年如一日,不需鞭策便十分上进。
终于某一次见他皇伯父为再一次战败摔奏章,贬朝臣的时候,他毛遂自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