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孩儿穿的普普通通,衣料是布的,深蓝色,朴实无华。
“哪来的乡下丫头,敢坏我的大事?”小青恼羞成怒,恶狠狠瞪着她。
刚才来显得可怜巴巴的小青,一下子就凶捍了。
女孩儿大概觉得有趣,咧嘴笑了笑。
小青扑过去,跟想咬她似的,女孩儿更是笑的前仰后合,做出害怕的样子,一直往后退,到了一条乡间小路上。小路边有颗细细的歪脖子树,树上栓着四匹马,两个面目粗豪的男子拉着这女孩儿笑,这两名男子高颧骨、高鼻梁、尖脸,身量也很高,看上去身体健壮。另一个也身穿深蓝色布衣的女孩儿头上梳着条大辫子,看着尾随而来的小青,笑的很灿烂,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小青看着这两男两女,警觉的停下脚步。
人太多了,他们人实在太多了,有四个呢。
她回头往长亭中看了看,只见一片锦绣,穿红着绿的侍女、婆子把秦诗明和祖继英两位姑娘围得严严实实,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到那两位大小姐。小青看不到祖继英,心里没底,就不敢再往下追了,踌躇着站住,用野兽般的目光打量着眼前这四个陌生人,仿佛不能断定他们会不会告密。
两个男人大笑,嘴里叽哩咕噜不知在说着什么。两个蓝衣女孩儿跟着笑,还摆了摆手,说出来的话小青半个字也听不懂。不过小青是个可怜的、善于察颜观色的人,她凭直觉,觉得眼前这四个人没有恶意,不想多管闲事。果然,没过多久,这四个人上了马,笑容可掬的向小青挥手告别,马蹄清脆,往顺天府的方向去了。
“走了吧?告不了密了吧?”小青长长松了一口气。
小青溜回到十里长亭,祖继英已经和秦诗明分了手,秦诗明在众人簇拥下上了秦氏给她精心准备的一辆宽大马车,前后数十名家丁骑马护卫,十分气派。祖继英就和她不能比了,只有自己的一辆朱轮小车,和丫头们乘坐的黑漆平头马车。好在祖继英是回城,路上太平的很,也就不需要什么人手。
祖继英乘坐的马车缓缓驶动了。
小青跟不敢相信似的揉了揉眼睛。什么?姑娘的马不是黑色的么,什么时候换成了一匹大灰马?小青心慌,急急的想往前跑,却被一个大丫头牢牢抓住了,斥道:“瞎跑什么?再瞎跑打断你的腿!”小青被大丫头抓上了车,她身材瘦小,大丫头拎着她,跟老鹰拎小鸡似的。
小青缩在车角,眼神茫然,不知是悲是喜。
如果姑娘死了,如果姑娘死了……大灰马跑起来,花刺总会刺痛它,它会疯狂的,它一定会受不了……
祖继英的马车行驶在乡间道路上,一开始还是很平稳的,慢慢的大灰马焦燥起来,仰头长嘶,前蹄抬起,好像很痛苦,要发疯。
赶车的车夫连声吆喝,可是根本不管用。挥起马鞭子,大灰马疯的更厉害了,像脱了缰绳的野马一样乱冲乱撞。
车上的祖继英和小红发出一阵阵尖叫声。
“我势力太单薄,被人害了。”祖继英扶着车厢,脸色雪白,恨恨的想道。
棋差一招啊。
“姑娘,跳吧,咱们往外跳!”车厢颠来颠去,小红坐也坐不稳,挣扎着爬到祖继英身边,眼泪汪汪的扶住她,“我先跳!姑娘后跳,一定要跳到我身上啊!”打算给祖继英当肉垫子,保住她的性命。
“小红你……你别这样……”任是祖继英心硬如铁,到了这会儿,也红了眼圈。
就算小红是卖了身的丫头,在性命攸关的时候能有这份决断,也是难得的。
谁不惜命呢。
这是郊外,路上人不多。三三两两的行人看到一匹大灰马拉着辆朱轮小车在路上狂奔,好像是马发了疯,都急急忙忙的躲开了,在旁议论,“这是谁家的车?倒霉了。听车里是女人的尖叫声,声音还很嫩,唉,可惜了,小小年纪,性命葬送在这里。”
都觉得这情形已经没救,车夫、车里的人一定会被发疯的马带入绝境,死无全尸。
拐过一个弯道,前边是两男两女四个悠闲骑着马的人。听到惊呼声,两个男人回头看了看,哈哈大笑,一个人自怀中取出绳索,套中了马头,另一个飞身下马,猿猴一般轻灵的到了马车旁,扶住了即将倾倒的车厢。
“别杀这匹马!”蓝衣女孩儿大叫。
“不杀,一定不杀!马可比人有用多了!”套住马头的男人朗声大笑,“马不会算计人,只会被人算计啊。”飞身跃至那发了疯的大灰马上,自背上抽出长剑砍断了缰绳,骑着发了疯的大灰马远远去了。
他要驯服这匹马,舍不得杀。
两个蓝衣女孩儿下马看了看车里的情形,见祖继英和小红抱在一起发抖,两人都是说不出话来了,不由的一笑,“真是千金小姐,这般胆小。”
祖继英见两个明媚爽朗的女孩儿掀开车帘往里看了看,神色中有嘲笑讥讽之意,心里很是不服气,“我胆子才不小!你们太小看我了!”
她心里这么想,嘴上可是说不出来话。她还全身发抖呢,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嘴巴。
祖继英和小红不抖的时候,后面的黑漆马车也跟上来了。又过了一会儿,那陌生男人骑着大灰马也溜溜达达的回来了。大灰马神情萎顿,可是不像方才那么痛苦,应该是马掌里的刺被取出来了。
祖继英不便出面,差两个有了年纪的婆子向兄妹四人道谢,“请问阁下尊姓大名?定当登门拜谢,重金相酬。”见这兄妹四人虽骑着马,衣着却是朴素,料定他们是没钱的,重金相酬的话便说出来了。如果这四人衣饰鲜明,她们只会说“登门道谢”,重金相酬的话,就不敢提了。那不是亵渎贵人么?
兄妹四人之中看样子年纪最大的男人笑了笑,“举手之劳罢了,登门拜谢、重金相酬什么的,却是不必提起。不过,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请务必答应。”他伸手指了指那匹大灰马,“贵府是有钱人家,回去后会不会迁怒这匹马?我别的不可惜,只可惜这匹无辜的马,敢问能否保这匹马儿安然无恙,不受牵连?”
敢情他不稀罕登门拜谢,也不在意什么谢礼,只关心这匹大灰马的安危。
“我在,这匹大灰马就在。”车厢中传出祖继英故作镇静的声音。
“如此,我兄妹四人便放心了。告辞!”男人一声呼哨,四个人同时上了马。
“哎,你还没有留下姓名!”祖继英急的掀开车帘,大声叫道。
那兄妹四人齐声大笑,都没有回答祖继英。他们乘的是良驹,骑术又精湛,不多时,已去的远了。
到了城门口,兄妹四人下马进城,卫兵一个个盘问,“做什么来的?”见他们人高马大,手里牵的又是良驹,眼神很戒备。
“请问是萧大爷、萧二爷、两位萧姑娘么?”一个身穿青衣、管家模样的人陪着笑脸,“在下是喻宅的管家,奉了我家老太爷的命,在城门口已等了两天了。”
“不敢当,在下萧大同。”为首一名男子客气的拱手。
“在下萧大源。”跟在他身后的男子笑微微。
萧华、萧寒也向管家问好。
卫兵知道这是喻家请的护院,笑了笑,“咱们顺天府太平的很,请的什么护院?老太爷这是收罗的宝贝太多,不放心了么?”开了几句玩笑,挥挥手,顺利的放了行。
喻家在本地是有声望的人家,再者说,喻家的女婿苏又庭又做了官,喻家的亲戚乔思齐更是本城府尹。喻家请来的人,谁会盘问不放。
萧家兄妹跟着管家到了喻宅,见过老太爷、喻大爷、喻二爷等人,态度不卑不亢。
玲珑在旁站着,满是好奇。
这兄妹四人应该功夫很好吧?
“我不卖身。”萧华干脆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