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放下茶杯,道:“皇后,你什么意思?”皇后不会又要口出妄言了吧。
云熙一字一句道:“皇上,可立皇太女。”
赵祯一拍桌子,道:“胡说八道,皇后,这次朕当没有听到,下次绝对不轻饶。”
云熙面色不变,半分没有惊吓的意思,道:“皇上,妾并不是心血来潮之想,古今往来,过继的皇帝没有不追封其亲生父亲的,过分点的只怕还会清算先帝。皇上,这是您的江山,理应属于你的儿女。女儿怎么了?女儿要是养好了,是不输男子的。”
“住口,朕看皇后癔症了,你不要仗着朕的宠爱胡言乱语。”赵祯实在气得很,自从武则天之后,哪朝哪代不防着有野心的女人?结果她的皇后却打算光明正大扶持女人上位,实在荒谬。说完,他就佛袖而去,看来还是得冷落一阵。
梦雪吓得身体打颤,云熙却在笑:“怎么现在还这么胆小呢?”她也本来没有想一次就成功的。
帝后的言论并没有传出去,可是赵祯选嗣子的脚步却缓了下来,他选了他的兄弟几个嫡子进京,可以云熙见过一面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反而整天逗着刚刚出生的徐国公主。
梦雪道:“娘娘,您就是心善,公主碰到您算是走了大运了。”徐国公主母亲是一名不受宠的美人所生,美人生她难产,只留下了孩子,可满宫都没有人愿意抱养,看着徐国公主小可怜的样子,娘娘才抱养过来的。
云熙慈爱的看着徐国公主,道:“她投胎到皇家才是走了大运呢,本宫希望她健健康康长大就好。”
梦雪本来想说娘娘好好调养身体,生一个嫡子哪怕是一个公主也好,皇上一直都很期待呢。可惜到如今皇后娘娘都没有有孕过,如今年纪大了,再要怀上只怕更苦难了。也好,有徐国公主在娘娘的身边,至少娘娘的日子没有那么寂寞了。最近皇上为了要子嗣,可是天天临幸不同的女子,娘娘心中定是不好受的。皇上年少的时候看着还好,怎么年纪大了,却为了子嗣好似着了魔了。
话到嘴边转了一个转,道:“公主定洪福齐天呢。”
皇佑六年,几个王爷的世子已经都娶妻生子了,可是赵祯还没有确定下哪个立为太子,朝臣的谏书已经堆满了他的案桌。
徐国公主已经十五岁了,文武双全,在云熙的教导下,女王范十足,却有着少女的娇俏,总之是能文能武。
这日,徐国公主优雅到了凤鸾宫,挥退了下人之后,才像火烧眉毛一样窜到云熙身边道:“母后,母后,好消息,张贵妃那个女人身体不好,就快死了。哼,早点死比较好。”
云熙敲了一下她的头,嗔怪道:“囡囡,不得无礼,张贵妃可是你的长辈。”
徐国公主吐吐舌头,才道:“女儿这不是为了母后鸣不平吗?母后这么好,可父皇被那个女人迷住了心窍,还总向母亲挑衅,连皇后的仪仗都敢用,都是父皇纵容呢。真是气人。”
云熙抿抿嘴,笑道:“那是你父皇在和我怄气呢,小孩子家家的别胡思乱想。”
徐国公主嘟囔道:“要是父皇真的爱重您,哪里需要什么挡箭牌呢?还日日临幸不同的女人呢。母后,女儿不小了,好多事情都知道了。”父皇就是一个笨蛋,如此做法只会把母亲推得越来越远,她都提醒过他好几次,可是他却从不当一回事。
云熙温柔的将徐国公主散出的头发撩了上去,才道:“你呀,还是太小了,等你经历多了,你就知道了。不过看来,我们公主可以找驸马了。”
徐国公主脸红的靠近在云熙的怀里,搂住她的腰,轻声道:“母后放心,女儿心里真的明白,女儿定不负母后的教导,活得爽爽快快的。”
母后经常有意无意说女人要自强自爱,多爱自己一点才不会活得那么辛苦。听到这话,她就知道她父皇完全会错意了,她的母后已经不爱他了,她的母后心性坚定,内有父皇尊敬,外有大臣臣服,百姓爱戴,她自己也每天乐呵呵的,好似没有什么烦恼,她的梦想就是有一天成为这样的女人,有这样精彩的人生!
云熙慈爱的拍拍她的背,笑道:“你呀,不要总出宫去麻烦包大人和展大人。”然后顿了顿,道:“也要去麻烦其他的大人啊。”
徐国公主哈哈大笑起来,她的母后实在太有趣了,她要是男子,有了这样的女子,眼里哪里还看得到别的女人?
赵祯的声音传过来:“老远就听到你们母女的笑声,说什么这么好笑?让朕也笑笑。”
徐国公主又笑了一会,才道:“父皇,刚刚女儿在和母后说曙哥哥的儿子呢,可好玩了,每次见到我就跑着过来要我抱呢。”
赵祯看了一眼云熙,才笑道:“哦,濮王的孙子都会跑了呢,时间过得真快啊。朕和你母后都老了。”
又拉着云熙的手,道:“张贵妃眼看不成了,皇后,你也要好好保养身体,到时候那你可还要抱孙子。”
徐国公主刚想说话,就被云熙制住了,她对着赵祯道:“嗯,皇上不必忧心,也许只是太医夸大了,说不定张贵妃明日就好了呢。”
赵祯叹了一口气,正要说话,看到徐国公主,立即摆摆手道:“徐国,出去玩吧,朕和你母后有话要说。”
像被赶苍蝇一样赶出来的徐国公主回首看了一眼她的父皇,希望父皇如今不要犯糊涂,否则会耗掉母后最后一丝温情。
徐国公主走后,云熙装作整理发丝,抽出手,道:“皇上有何吩咐?”
赵祯觉得心里虚得厉害,抿抿嘴,下定决定,道:“皇后,太医说张贵妃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念在她伺候朕一场,朕想等她去了之后给她一个恩典。”
云熙似笑非笑的说:“什么恩典?”什么他想,恐怕是张贵妃泪眼汪汪的求的吧。
赵祯一咬牙说了出来:“朕想追封她为皇后,让她死前也高兴高兴。”
云熙收敛了笑容,冷冰冰的说:“皇上,妾还没有死呢。皇上要是厌烦妾占据了皇后位置,不如直接赐死妾吧。”这么多年,她自问做到了皇后的责任,谁知他还不满足,竟然还要下她的脸面。可见历史上的曹皇后多么的憋屈。
赵祯皱着眉头,道:“皇后,你何必如此苛刻呢?张氏死了,又不会和你争。”
云熙气乐了,道:“所谓国无二君,皇后难道还能立两个?哪里的道理。我还苛刻呢,皇上不如去问问大臣同不同意?”
大臣自然不会同意的,所以他才像让当事人先松口。谁知皇后半点面子也不给他。赵祯有些烦躁,走走停停,才道:“皇后,如何才答应?“这些年,他和皇后之间磕磕碰碰,张贵妃可是给他打了不少掩护。当然这些事情,他也不好意思说,否则皇后岂不是得意了?
云熙直视他,道:“要是皇上立徐国为皇太女,妾也就懒得计较了。”
赵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道:“不可能,皇后换一个。且朕已经准备立太子了。”
云熙冷冷的说:“既然如此,皇上请便吧,只是皇上日后不要再到凤鸾宫了。”
赵祯指着她,你了半天,才一拂袖,道:“不可理喻。”转身离去。
梦雪淡定了看着赵祯的背影,道:“娘娘,我们该如何做?是否要拆穿那些人?”经过这些年,她总算能够掩藏情绪,也不会那么害怕赵祯。毕竟她的主子可比皇上厉害多了。
云熙眯着眼睛道:“不用,拆穿就没有意思,让他们做。”
梦雪急了道:“不行,娘娘,这对你身体有伤害。即便您伤心,也不能伤害自己啊。”皇上实在过分,娘娘本来是准备向皇上揭发的,谁知皇上这次竟然要封张贵妃为皇后,置娘娘于何地?所以娘娘才决定孤掷一注吧。
云熙抬抬手,道:“你想岔了,今日皇上这么说,只怕不是偶然,很可能他们的计划已经改变,也许已经发现了我们的人了。你叫那些人先撤出来,我们见招拆招好了。”
梦雪还要说话,这时一个婢女进来了,耳语了一番之后,她的脸瞬间就白了。看着云熙,道:“娘娘,我们的人除了一个报信的人全部失踪了。”娘娘猜的真准。
云熙敲了敲桌子,示意她稍安勿躁,想了想,道:“叫人好好保护徐国公主的安全,让徐国公主见机行事,他们只怕准备动手了。”
梦雪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不敢再说话,匆匆出去安排。
云熙看着外面漆黑的夜,暴风雨就要来临了,可惜赵祯的眼睛被生儿子的执念蒙蔽了,再也看不到潜在的危机。
皇佑六年七月初五,张贵妃薨逝。皇帝在朝堂上公然要求追封张贵妃为皇后,大臣自然不敢。以龙图阁大学士包拯领头的保皇后牌直接拒绝,并历数此类做法的害处。
可赵祯被云熙气狠了一意孤行,并将包拯官降三级,又贬斥了几个台谏院的谏官,再也没有人敢反对之后,就下旨追封张贵妃为温成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