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看着她, 缓缓道:“阿娇,姑姑进宫可以。只是子夫马上要生产,最近身体又有些不适, 朕希望她能安心休养。”
云熙很干脆的说:“妾遵旨,除非含章殿的人主动来找, 日后妾都不会招惹他们, 可好当然陛下最好也约束她,不要来招惹妾。”
刘彻沉默了一会,才招手让杨得意过来。
云熙看着玉盘里放着的玉瓶和杯子, 行礼谢恩,才示意陶姑姑接下, 放到桌子上,道:“既然今日杯子这么多, 妾就借花献佛, 请陛下喝一杯可好?”
刘彻本来准备起身的身子又坐了回去,等喝了一口,才说:“这酒后劲有些大, 娇娇,虽然喜欢,但是不要贪杯。”
云熙嗤笑一声,举起酒杯,看着澄净而清香的梨花酒,道:“也没有多大,不够纯,喝起来也只是比水多那么一点味道。”啧啧,这厮的脸皮还真是厚,两人几乎算是撕破脸皮了,结果这会竟然喊她娇娇,她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刘彻笑了,道:“娇娇,朕喝过的酒中,也就汾州的酒后劲大,连军中将士们都很喜欢,你竟然说比水稍好。”说着摇摇杯子,杯中的梨花香更浓了,“烈酒对出征的将士驱寒祛湿是一种很好的方法,目前汾州酒是最合适的。”其实侍医曾建议多汾州酒再提纯,也许效果更好,可惜目前确实没有办法办到,只希望出祁连山的儿郎们能够战胜困难,驱逐匈奴。
云熙看着刘彻,正色说:“陛下,妾说不定有法子能够得到更纯的酒吗?”
刘彻打趣道:“唔,是娇娇前些日子要了那些个各色书,然后和李美人鼓捣的那个吗?哈哈,你们这是闲了吗?”
云熙面无表情。
刘彻偏过头咳嗽了两声,才说:“好,你们有点事情做也好。”总不会如同以前那样和他闹,让他也不得安宁。且他总也不能看着她去死!这样最好。
云熙垂下眼睑,道:“陛下且看着吧,妾一定会弄出来的,到时候陛下别忘记妾的功劳就好了。”
刘彻敷衍道:“放心,要是比汾州酒更烈的酒,朕用自己的内库来买你的酒,一分不少。”
云熙抬眼:“陛下金口玉言,妾可是时时记在心里。”
刘彻哈哈的笑了。
杨得意瞅了瞅帝后,心里决定要给下面的小兔崽子说说,以后别总向含章殿里凑,皇后就是皇后,凭着她的身份和小时候的情分,硬是让陛下将写好的废后诏书废掉了。
云熙试验了半个月的蒸馏方法提纯梨花酒,却因为设备不够精细,火候不好掌握,才出了一小杯酒。
李茜眼馋的看着玉杯,道:“殿下好厉害,翻翻书就能做出来,什么温度,妾完全不明白啊。不过这酒问着就香。”
云熙噗嗤一笑,摇摇头道:“看着挺娴熟的美人,怎么是个酒鬼呢?”
李茜和云熙混熟了,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拘束,露出了少女的活泼,尤其是这位不愧来自酒乡,酒量只怕比一般男人都大。喝完酒的美人娇憨可爱,连云熙都有些爱看了。当然她不是百合的。
李茜吐吐舌头,道:“殿下,别笑妾,实在是殿下酿的酒太好喝了,且这也是殿下惯着妾了。”
“行了,只能一小点,一会得让我母亲尝尝,等出产多了,你就可以敞开肚皮了。现在啊,回去吧,多用点心到陛下身上。”云熙小心的到处一小口,端给李茜道。
刘彻这厮最近虽然一直很忙,有空也会歇在含章殿,但架不住他要是什么时候抽风,跑到椒房殿来啊,她现在一点心情都没有,身体的疼痛还在呢。
李茜脸顿时红了,小声说:“妾很笨,不过妾绝对殿下还是早日有个太子更好,到时候妾给他做好看的衣服。”
云熙笑了笑,并不接话,反而道:“别担心,本宫想通了,反正已经有卫子夫和尹洛了,多一个你也无所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李茜的女红刺绣是相当的好,就后世的眼光来看绝对是艺术家级别的,比以前她绣的半截十字绣好得不知哪里去了。这段时间,她一直讨好她,可是孩子的事情,她是半分没有兴趣,更加不要说陈阿娇已经生不了孩子了,皇帝都是心狠善于表演的生物,嗬。
李茜不敢分辨了,只好说:“妾会一直终于殿下的,要是有违此话,妾愿意下十八层地狱,不得超生。”
这娃还真是认真了,云熙挥挥手,让她出去了。心里明白得很:后宫之间哪有纯粹的友谊?即使开始有,但是等等级升了,有了孩子,哪有不为自己打算的?不是她太悲观,实在是人性天然的自私,她见得太多了。
此时陶姑姑进来道:“殿下,馆陶长公主已经在殿中等候。”
云熙起身,吩咐侍女:“小心端着酒杯,出去给母亲尝尝。”
这是云熙第一次见到馆陶长公主,和原主记忆中雍容华贵的影像不同,坐在她对面的馆陶公主很少憔悴,双鬓也有了霜色,可见最近很是煎熬。
她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握住馆陶公主的手,哽咽道:“母亲,你怎么变这样了?”她知道这是原主的感情,此时她就是陈阿娇,她感同身受。
馆陶公主拍拍她的手,道:“娇娇,我好得很,只是最近有些累,你别担心,只要你好,我就放心了。”
云熙索性扑到她的怀里,哭道:“母亲,我好得很,母亲不必担心。”
馆陶公主轻声在她耳边说:“娇娇,刘彻现在不一样了,他到底是天子,顺着他点不会吃亏的。哎,当初要是知道那小子变成这样,我就不送你入宫了,嫁给别人,你至少不用看夫君的脸色,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如今悔之晚矣。”
云熙立即起身,看着馆陶公主,微微一笑道:“母亲,世事难料,当初我是心甘情愿的,与母亲无干,母亲不要自责。再说,母亲,我长大了,日后也该让母亲享我的福分了。”原主就是钻牛角尖了,爱情也许重要,可是对自己无条件信任支持的母亲,难道就不重要了吗?自寻短见,只不过是仇者喜亲者痛罢了。
馆陶公主想笑却发现笑不出来,眼睛已经湿润,她的阿娇是经过了多么痛得过程才有如此的想法啊,她……放弃了刘彻,可是日子还那么长,难道就独守空房吗?到底是她错了,要是当初她能听母后的话好好考虑就好了。
云熙见气氛沉重,忙扯出一抹笑容,道:“母亲,这是我亲自酿的酒,母亲尝尝。”
馆陶公主也不想母女好不容易见一面,都是不高兴抱怨的话,忙笑道:“你着人带信给我说,先不用进宫,就是在琢磨这个吗?“
“是啊,陛下不是把汾州梨花村都给我了嘛,我就想着把酒改良一下,到时候给母亲一个惊喜。”云熙道。
馆陶公主一阵心酸,娇娇以前多娇气,哪里肯做这些事情,还不是刘彻待她不好,让她只能通过这些来派遣心中的郁闷?可如今她又不敢说太多,刘彻只是她的侄儿,又早就对她不满,她要是再冲动,娇娇只怕真的会被她厌烦了。她日后还是低调些,不能给娇娇帮助,至少也不能拖她后退。
低下头,接过酒杯,细细的品了一口,连连点头,道:“的确是惊喜,娇娇,这酒意外的纯绵,喝下去回味无穷呢,要是能大量产出的话,可是不少的收入呢。”
云熙笑道:“还是母亲有眼力,母亲帮我找些可靠的人,到时候还得要母亲帮忙把关呢。”她可是尝了,最后这酒可是和现代的酒差不多了,她算是酿成功了。
馆陶公主慢慢喝完了,才道:“这酒比梨花酒更烈,倒是更适合军中。娇娇,不如你把它献给陛下,陛下想必很高兴。”
她算是看出来了,她的这位侄儿,心存高志,知人善任,定会让大汉更加昌盛。所以只要阿娇能投其所好,将酒献给即将出征的将士,想必他能够多念一些阿娇的好,至少不要废后,她的娇娇这样骄傲,废掉她只怕她也能去死了。都是她以前太心慈手软,没有除去卫子夫姐弟,让他们成了阿娇的威胁。现在想动也动不了了。
越想越后悔,索性又倒了梨花酒,一口气喝了三杯才停下,然后就看着阿娇晶亮的眼神,一时有些尴尬,这些日子喝闷酒喝惯了,都忘记了。
云熙却知道馆陶公主的烦忧,亲自倒了一杯道:“母亲,这些偶尔喝一些就好,酒到底不是好物,与身体不好。我还想母亲长命百岁,好好陪陪我呢。”
顿了顿,才道:“这酒肯定是要献给陛下的,但是我好不容易酿出来的,总不能好处全给陛下拿去吧,母亲尽管放心去找人,只是要母亲多费心了。”有些事情做总好过胡思乱想,胡乱担心。
馆陶公主又想哭,她的娇娇也能安慰人了,忙掩饰笑道:“胡说,太皇太后算是高寿了,也没有到一百岁,不过我总是会陪着娇娇的。”然后叹道:“你是长大了,母亲听你的。”说得对,好处总不能全给刘彻,她的娇娇要是有了名声,刘彻想废后总得多掂量些。
馆陶公主按下心里的打算,只等回府好好计划,才和阿娇说起堂邑侯府的些许事。
母女俩说了一会话,云熙想起前些日子听到的传言,道:“听说二哥去找卫青的麻烦了?”
陈阿娇的两位哥哥,大哥陈须沉默寡言,老实木讷;二哥陈皎却是实实在在的纨绔子弟,玩乐无一不精通,可是这两位哥哥却没有一个有卫青那样的才能,甚至陈家家族也没有出色的子弟,这样下去,不没落都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