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囝已经放完水了,一边拉裤子拉链一边往洗手池走:“爸爸你怎么不上?”
苏黔:“……”
苏小囝洗完手,苏黔板着脸道:“你先回去吧,我跟你杨叔叔有点话要说。”
苏小囝撅了撅嘴,走出去了。洗手间里又只剩下杨少君和苏黔僵持着。
苏黔说:“你没事还呆在这里做什么?!”
杨少君舔着嘴唇,眼神往苏黔下半身瞄,故意高深莫测地笑道:“不会吧,都是男人,难道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能在别人面前……”
苏黔心里想:我有没有难言之隐难道你不知道?你的脸皮还敢再厚一点吗?当然这种话他不会说出来的。
杨少君说:“不对啊,我记得半年前你那块儿还没什么见不得人的,难道这半年……”意味深长地停住了。
苏黔是气的胸闷,不过他可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年轻,这么经不住杨少君的激。他只是冷冷地瞪了眼杨少君,开步往隔间里走去。
他一只脚跨进隔间,门还没拉上,后面突然一股大力拽住了他的胳膊,恶狠狠地把他从隔间里拉出来,用力推到墙上。紧接着,一个霸道狂妄的吻铺天盖地地落下来,简直恨不得要将他生吞活剥。苏黔猝不及防,被他得了手去,吻了四五秒钟才有反应,抬膝顶在他腰上,用力把他推开。
杨少君两手撑在苏黔耳边,不知道是由于疼痛还是什么原因,他喘息的很厉害,粗重的呼吸在苏黔耳边徘徊。他抓起苏黔的一只手,贴到自己脸上:“知道我最受不了你什么吗?我最受不了的就是你刚才那态度,轻蔑、看不起、爱理不理、无所谓……在很早很早以前,我之所以记恨你这么多年,不是因为你打过我,甚至不是因为你逼我和苏维绝交,就是因为你这种态度……”
苏黔想把手抽回来,杨少君却抓的更紧了。苏黔的手腕被他勒的生疼,却没有吭声,只是咬着牙用力试图解除他的禁锢,与他进行着无声的角力。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无理取闹?你不想理我,我缠着你,还不许你不给回应……你可以像刚才那样,踢我,打我,都可以……对,我就是在激怒你,我不想看到你没有生气,我却比你更生气!”
苏黔冷冷地说:“你有病。”
杨少君笑了:“对,我有病,你喂我吃药啊!”他拉下苏黔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你刚才踢在我开刀的伤口上,好爽,要不要再踢一下?”
苏黔微微一愣,往外抽的手停止了用力。
杨少君就趁着这个空档,再一次吻上去,舌尖横冲直撞闯进去直卷苏黔的舌头,并且用力咂吮。苏黔急火攻心,抬膝又顶,却避开了撞过的地方刚才的地方。这一次,他一顶上去杨少君就立刻松手了,表情痛苦地捂着腰往后退,从牙缝里憋出几个字来:“……这次你真顶我伤口上了……”
苏黔:“……”
不知缘何,在这一段和杨少君纠缠不清的时间里无论杨少君有多么的厚颜无耻多么的过分,苏黔每每都觉得自己应该生气,可他从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愤怒,甚至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暗涌,是他自己所不愿承认的。就像杨少君说的,事实上,他也没有多坚持。然而就在这一刻,他看着杨少君痛苦地捂着腰靠在墙板上喘息,心底突然生出一种强烈的触动,夹杂着愤怒、不平、委屈等等情绪,这些激动的情绪使他四肢百骸都跟着微微颤抖起来,恨不得立刻找到一个突破口爆发。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这,盯着杨少君的脸,一字一顿地说:“我最后一次警告你,这一次我是认真的,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如果你再缠着我,我会采取相应的手段,让你付出代价!”
他转身大步往外走,杨少君逞强追过去拉他的手,嘴里还痞痞地地说着“难道你以前都不是认真的?”之类的话,然而苏黔一甩手,两人的指尖相擦,苏黔的那种决绝与狠厉仿佛带着电流,通过杨少君的胳膊传到他的心脏,使得他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并且感到心脏发麻。
苏黔离开了。这一次,他的态度坚决的让周遭的空气都为之变冷。
杨少君在卫生间里傻傻地站了半分钟,揉着腰哆嗦着从口袋里又掏出一根烟叼上,苦笑着喃喃道:“至于么,气的连尿都憋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旅店里有网,来一发~
大概由于电视剧/动画片里日本人总是穿得很少,我一直以为日本不冷的,结果来了日本才发现其实跟上海差不多,学日本姑娘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后果就是哆嗦了一天= =||||
明天去富士山,我要把我带的所有衣服都穿上= =
56 第五十六章
苏黔向来是言出必行的人,只在某些时候对待某些特殊的人会例外。比如小时候,他对苏维说“你再调皮我就不理你了”;又或者他会生气地对苏颐说“你要是再让你二哥给你写作业我就不让你吃巧克力”;再或者他曾经撞破早恋的苏谢惜和男同学在小巷里接吻,他生气地说“如果你再跟他来往我就告诉爸妈”……以上这些,他最后都食言了。当然,对待杨少君,他也例外过很多次,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再例外。
这天杨少君一上班就被领导揪到办公室一通臭骂,明示暗示他要是再干些不务正业的事就要给他行政处分;他去中学接苏小囝,却被自己过去带过的小警察拦下来,说有学生家长投诉他骚扰学生;他开车从苏黔别墅区附近路过,被五辆车结结实实堵住路硬是不让他过去。苏黔还专门换了那个专门给家人呼叫的手机号码,杨少君一开始以为他是屏蔽自己了,换了个号打过去跟他道歉,却发现依旧是查无此号。
苏黔这一次是真的认真了。
之后杨少君是百思不得其解,自己那一回在酒店里到底是哪里触到了苏黔的逆鳞,明明是同样的死缠烂打,之前苏黔也都好好的,怎么突然说翻脸就翻脸了呢?是因为自己强吻了他,还是因为逼得他把尿憋了回去,又或者……因为自己骗他被顶到了伤口以博取同情?怎么看苏黔也没有到已经对他绝情的程度,却又突然如此决绝。杨少君很头疼。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个月时间里,杨少君有了空就去苏黔公司或者别墅附近晃晃,头几回吃了闭门羹后,他也就不再试图接近苏黔了,他也知道一旦苏黔认真起来,他是绝对斗不过他的。他时常远远地眺望一下,知道苏黔在那里,心里也就安定了,就好像之前的许多年,当他塞上耳机听一听《Blessed Are the sick》,低落的心情会稍加平复。
杨少君自从退下前线以后,生活规律了不少,除去特殊情况,每天基本能赶在高峰时间下班。他下了班先不急着回家,反正那间小房子里也只有他一个人,自己烧饭给自己吃,自己料理自己的生活,不回家也不会有人等着他。他会先弯到苏黔下班必经之路附近,下车慢慢等,看到苏黔的车从附近呼啸而过,就那么几秒钟,有时候能看清车里坐的人,有时候不能,等到苏黔车离开视线后才默默回到自己无人的小屋。苏黔的工作很忙,几乎每天回家的时间都比杨少君下班晚,于是每天杨少君都有一个机会远远的观摩他出现在视线中,然后消失。
他固然有他的轻佻,偶尔也有他的执念。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要过年了。
年前所有人都很忙,就连小偷和其他不法分子也都很忙,急着捞钱买票回家,作为人民警察的杨少君天天要加班,也就没有那闲工夫到路上去堵那几秒钟的时间装望夫石了。好容易到了最后几天,大批外来务工人员返乡,繁华喧闹的城市渐渐冷清。忙完了采办年货等杂事,杨少君终于又空了一点,去逛了几回,都没堵到苏黔。
这一年的春节苏家父母和兄弟姐妹们都携家带口归乡来了,在过去住的旧洋房里热热闹闹过了个除夕。吃完年夜饭,扎堆打麻将的、下棋的、打桥牌的、聊天的……各自凑成了堆,愣是让一度空落落的洋房里充满了人气,好不热闹。
一起守完了岁,由于苏黔第二天要处理的公务还有一些没完善,他没有留在老别墅里过夜,辞别一众亲眷,披星戴月坐上了回家的车。
这一天苏黔已经很累了,这累中又带着满足,在车上眯着眼打了个盹,打盹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意。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他迷迷糊糊醒过来,发觉车已经停了,可是并没有到家。然后他看见了车窗外站着的人。
老孟有些为难地转过头看着他:“先生,他刚才站在车前硬拦车……”
苏黔盯着窗外那个不住搓手哈气还对着他笑的二皮脸,表情起先是错愕,然后又渐渐平静下来。
杨少君吸了吸冻的通红的鼻子,走过来敲敲车窗,苏黔把窗摇了下来,一股寒风灌进来,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杨少君对他笑笑:“没什么,就是想跟你说声新年快乐。”
苏黔的理智告诉他应该摇上车窗离开了,但是他看着杨少君明显心情不错的笑容,忍不住问道:“你怎么在这里?不跟你妈一起吗?”
杨少君没有立刻回答,断断续续地吸了两口气,然后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揉着鼻子瓮声道:“吃完年夜饭,在家陪着她看完春晚,她睡啦,我睡不着,出来走走。”眉梢是神采奕奕的。
苏黔沉默着,却始终没有摇上车窗离开。
这是一个喜庆的时节,每个人的心情都很不错,即使在寒冬的夜晚,心也是暖的,连苏黔都有些不忍心把气氛弄得太冷淡,表情也柔和了起来。
杨少君眉飞色舞地说:“明年我妈就调回上海工作了,听说开春以后要跟一个医生再婚……嗯,新年挺好的。”
苏黔鬼使神差地接着他的话说了下去:“你心情不错。”
“是啊。”杨少君吸吸鼻子,笑的白气不断从口中溢出:“我当儿子的不孝顺,她能有个归宿也挺好的……嗯,真好。”
烟花不断在城市的上空绽放,由于这条路在人烟稀少的郊区,他们不被嘈杂的烟火声所扰,却能看见远空中漂亮的七彩的烟花。他们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杨少君默默地看着苏黔,苏黔失神地盯着他身后空中的礼花,气氛难得的缓和。
过了一会儿,杨少君略略向后退了一步,说:“天挺冷的,你把窗摇上吧,没什么别的事,就是想亲口跟你说声新年快乐。”
苏黔没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