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应了声,夏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听重锦说要派人去盯着祖孙三人,一阵茫然,重锦给她说了酒肆的事情,慢悠悠的道,“……郭大郎倒是个有趣的人物。”
夏至想起刚刚重锦的吩咐,下意识的就道,“那祖孙三人是郭大郎安排的?目的是什么?”
只是无理取闹一番,连麻烦都称不上,怎么想都觉得不像是有人故意安排的啊。
重锦摇了摇头,“……也不一定。”
“不过,今日他肯定是来试探我的。”
世界上的巧合不是没有,但是重锦不相信今日的是巧合,“……他本来可以做的更加不露痕迹,却偏偏故意留下了一点破绽,这倒是有意思的很。”
不论是先前两人你来我往的试探,还有之后的那个小插曲,郭大郎都留了点破绽,按照锦官城里对郭大郎的评价,在她被一个人女人这么纠缠的时候,他不可能就这么袖手旁观,于情于理,他都该主动站出来,而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站在旁边冷眼旁观,这样做的无非也就两个原因,其一是重锦刚折腾了他阿妹一顿,他表面上不介意,心里还是极为介意,所以很乐意看着她吃个小苦头,后一个原因就是他是故意的,故意让重锦怀疑一些事情。
从重锦对他之前的了解前一种不太可能,他真的介意,对这些小事应该更乐意于帮忙,这样才更容易获得她的好感,得到她的信任,等到她信任他之后,再从背后捅致命的一刀,简而言之,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斩草除根,而后一种的话,那就值得让人玩味了,让她怀疑什么?
重锦示意夏至给她倒杯水,“估计小厮查不出什么来的。”
就是真的是郭大郎请的人,又故意让她怀疑什么,那估计什么尾巴都抹干净了,什么都查不出来。
夏至诧异道,“那为什么还让人去查看?”
重锦道,“既然他想让我去派人看看,那我就派人看看好了。”
夏至不太理解重锦的思维,不过还是道,“小娘子,望月书院的的群英社你真的不准备参加么?您现在才十一岁,担任出题人,传出去,多风光啊,整个蜀州都能听到您的名气,这多好啊……”
夏至不太理解重锦竟然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这是多好的机会啊,望月书院的名气虽然不是最大的,但是在大昭也是排的上号的,里面大多都是真材实料的,能被邀请的本身就是一种肯定和荣耀。
重锦反问,“我要名气做什么?”
她又不需要科举,更不需要借用名气才结交达官贵人的,夏至不敢苟同的道,“小娘子,您不能这么想啊,您现在都十一了,再过两年就要开始议亲了……”
夏至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还是让自己说下去,婚姻大事是女儿家最重要的事情,万一挑错了人家,后半辈子可能就毁了,重锦的身份让她不必和其余的贵女一般的对亲事战战兢兢的,但是也要慎重,想看人家一般都是看身份地位,相貌,行事等等,重锦的身份不必说,但是她前些年一直带在祁王府,都没怎么出过门,名气自然是半分也无,现在这么好的扬名机会,夏至都替重锦感到可惜。
才名对女人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一项加分项,不然方大娘的名气为何越传越广?
重锦语气古怪的说了句,“亲事?”
夏至使劲点了点头,“现在郎君不得圣人喜欢……”封地都是鸟不拉屎的地方,几年也没召见过一回,封地几乎也乌烟瘴气的,祁王府是一年不如一年了,亲事都是看中的姻亲,重锦的身份再高,在一些人看来还不如一些家里握着实权的小娘子来的好,本来留在京城最好,只可惜看圣人这态度,怕是回不到京城了,亲事要定在这里了,选择面更窄了,数得上的人家也就那几家,这么一想起来,郭大郎倒真的是个不错的人选。
夏至已经开始未雨绸缪的为重锦的亲事操心起来了。
重锦,“……”
重锦伸手弹了下夏至的额头,扶额道,“你整天想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事你不用操心了。”
夏至被弹的额头一疼,见重锦脸上似乎有些不悦,又小心翼翼的问了句,“小娘子,那你会去么?”
重锦笑道,“去,为什么不去?”
不去当什么出题人,不代表她不去参加这个热闹啊。
“郭大郎倒是聪明的很……”
夏至刚刚就想郭大郎是个很好的人选,现在听重锦这么夸他,顿时使劲的点头,“对啊,对啊,可聪明了,都说他曾经考倒过夫子呢。”
重锦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后面靠着软垫,慢条斯理的道,“哦,既然考到了夫子,那说明他的学问比夫子还要好,那他根本没必要接着在望月书院待下去了啊,完全可以去京城的山麓书院求学啊,那里才更适合他啊,你说说看他为什么不去啊?”
夏至被问倒了,迷蒙了一下疑惑的道,“对啊,为什么不去啊。”以他的名气和学问不怕山麓书院不收他。
夏至左思右想了一阵,“也许是他年纪尚幼,郭大人和郭娘子都在蜀州,他不愿意千里迢迢的去山麓书院求学。”
重锦摇了摇头,“不对,他父亲根本不是世家,背后毫无根基,他母亲的虽然是侯府,这些年估计也不是很好,不然也想不到把女儿嫁给郭大人。”
现在的郭大人确实有足够让侯府拉拢的本钱,但是以前他根本就是个九品芝麻官,就是有才学,每年多少有才学的人被官场大浪淘沙,一辈子在县令上蹉跎?郭大人那个时候表现不错,有潜力,但是完全没有达到惊采绝艳的地步,不然直接留京了,哪里还用得着在外面熬资历?估计那个时候侯府是撒大网捞鱼,死马当成活马医,那个时候糟糕到了一定程度了。
重锦慢慢的给她分析,“郭大郎肯定是要走科举的,他父亲那时候使不使得上劲儿还两说,侯府近些年有些起色,能帮忙也估计帮不上大忙,意味着他科举之后大多还是要和他父亲一样在外面打拼熬资历。”
夏至听的入迷了,“所以呢?”
重锦道,“等到了官场了,哪里还由得自己?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走,官场的交情哪里当得了真?今日你我还在酒桌上称兄道弟,改日就可能反目成仇,这样的事情不胜枚举,但是,”
重锦意味深长的道,“书院不一样啊。”
书院里面虽然也有竞争,但是那种小打小闹比起官场就是大巫见小巫了,根本不值一提,所以书院的人更加的单纯也更加的容易拉拢,虽然并不是每一个都能考得上,但是从群英社的不一样啊,能和里面的人成为莫逆之交,从投资角度来说,日后能获得的好处和今日的花费的力气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夏至本来觉得很有道理,点了下头之后才察觉出来什么地方不对,“小娘子,既然是要结交人脉,那去山麓书院岂不是更好?”
书院和书院都差不多,山麓书院更好一些,那考上的更多一些,那去那里岂不是更好?
重锦微微摇了摇头,“在山麓学院里面学习的是什么人?大多都是勋贵或者大臣的孩子,这样的孩子就算再单纯,整日听着父辈说着政事,分析京城里面的各色的关系,眼界□□都不一样,哪里比不得望月书院的人来的好拉拢。”
出身是个很重要的东西,即便它并不是成功的必要和唯一的原因,但是在前期起了很重要的作用,他们天生就耳熟目染各色的各色的关系和人情往来,在其他人才刚刚起步的时候,他们已经可以游刃有余的处理各色事情了,那些出身普通的人初入那个圈子,首先要熟悉这个陌生的圈子,再收集各色的关系资料,最后才是在磕磕绊绊中成长,这些事情足够让那些人做出更大的业绩。
这就是优势。
古来今往,从来都是阶级分明,出身阶级更高的显然更容易拥有成功,所以才有那么多人不遗余力的往上爬,自从实施了科举制,现在出身已经不像是过去那般的苛刻和明显,再往前数数,若不是出身士族,进了官场也是举步维艰。
而那群人显然也更不容易糊弄和收服,郭大郎并不是办不到,但是显然要费更大的力气,他属于外来的人员,进去之后会有一个明显的被排斥的时间,他需要慢慢的融入那个圈子,不着痕迹的收拢人心,至少三年以上才会初见成效。
重锦,“与其好高骛远,想着那虚无的大饼,不如吃着现在的馒头。”
“况且,他拖延去京城的时间,又不是不去。”
相比较之下,拿着在蜀州闯出的名气去京城,更容易一些。
重锦说了这么一串,口干舌燥,拿起夏至刚刚倒的水,慢吞吞的抿了一口,“他这种人……”
我见的多了。
显然现在还嫩的很,眼底的野心还没有完全掩饰好,不过比较同龄人,郭大郎已经堪称妖孽了,现在就能想这么的长远,等他年纪再大大,阅历更多一些,登上朝堂是迟早的事情。
重锦并不讨厌有野心的人,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人之常情,不过能不能爬得上去,就要看个人的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