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那,我有话问你。”抬手指了指对面的长条木椅,半撩着眼皮看他。
小栗子唯唯诺诺的坐了个凳子边,大气儿都不敢出,刚才这萧公子的那身太渗人了,就跟自己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一样。
馄饨摊的老板速度很快,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将一碗热气腾腾上面飘着几片香菜末的馄饨端了上来,“小少爷您慢用。”
“谢谢。”点点头拿了一旁的小铁勺,舀了个馄饨放进嘴里,挑了下眉,居然意外的不错,清清爽爽的味道,可比他在宫里吃的那些大鱼大肉强了不少。
一连吃了几个小馄饨进肚,又喝了两口热汤,萧亦然这才抬起头看向一直在旁边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小栗子,刚才老板又给拿上来一叠腌黄瓜,用筷子夹了一小块丢进嘴里,嘎吱嘎吱的嚼。
“小栗子,你跟着咱们主子可比我的年头长,怎么也不在旁边劝着点,什么人都救。”八岁半的孩子,却是能板着脸一本正经的训人,要是换做外人见了,定会惊讶一番。
小栗子狠狠的哆嗦了下,他就知道这位萧公子把自己单独带出来没什么好事,看吧,还真开始问了。
眼睛咕噜噜的那么一转,有了主意,“公子您是知道的,主子爷那脾气我怎么敢忤逆,不过这人倒是有些骨气,被那么多人追杀却是还想着不能拖累了咱们,要不是主子爷看不过去出手相救,那人昨个儿也就交代在城外了。”
这话一说完他就抬手捂住了嘴,糟糕,主子千叮万嘱的不让自己告诉萧公子昨天他们出城的事情,他怎么给忘了!
萧亦然神色一冷,哼了一声,好呀,背着自己跑出皇城,还救了个江湖人回来,看小栗子这德性肯定是被吩咐了要瞒着不告诉自己的,他跟着殷天齐这么些年,苦没少受,罪没少遭,居然换来这人那么的不信任。
越想越生气,漂亮的小脸蛋阴沉沉的,站起身拿着桌子上的两条发带就走,他倒是要去问个清楚,自己这几年是不是错认了主子!
小栗子扔下两个铜板赶紧跟着他往回走,心里面却是一个劲儿的嘀咕,这萧公子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主子对他那么好,要换做是其他的奴才,早就千恩万谢不知美成什么样,就这萧公子,还总跟主子发脾气使小性子。
两条腿越走越快,到最后居然跑了起来,别看他瘦瘦小小的,这跑的速度倒是不慢。
回了悦来酒楼,萧亦然直接冲到楼上,原本白白净净的脸蛋也因为奔跑染上了红晕,额头出了一层薄汗。
殷天齐正跟薛平谈笑,见他像只小马驹一样冲到自己面前,还体贴的倒了杯茶水递给他,“怎么跑的一头汗,去哪疯了?”
刚谈成了一笔交易,这会儿心情正好,也就不计较萧亦然那瞪着自己的视线,扫了眼被他死死攥在手中的两条发带,他挑眉,这是急着给自己送东西?
萧亦然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因为胃部突来的绞痛而身体一颤,紧接着便抬手按住疼痛不已的胃部弯腰蹲了下去。
刚刚吃完一碗馄饨就剧烈奔跑,身体能舒服就怪了。
见他脸色越来越白,那死死咬着的嘴唇都快出血了,殷天齐赶忙起身一把将他打横抱起,对着薛平皱眉道:“去你屋子。”
这时候小栗子从楼下上来,气还没喘匀呢就见到迎面而来的殷天齐,还有被他抱在怀里双目紧闭额头不断有汗珠滚下的萧亦然,吓得脸色一白,“主子,萧公子这是怎么了?”
“没用的东西,去找大夫来。”踹了他一脚,殷天齐抱着萧亦然越过小栗子下了楼,往后院的客房快步而去,他身后跟着一脸玩味表情的薛平,啧啧,这新主子看起来不过是个小孩儿,却是有一身成人的架势,或许以后的日子还真的如他所言那般,精彩。
第12章
大夫来了以后开了药方,小栗子跟着去抓了药让厨房煎好端回来,殷天齐指了指桌子,“放那,温了再端过来。”
萧亦然有个毛病,讨厌那些苦到死的药汤子,每次让他喝药就跟谁要杀他一样,殷天齐也不惯着他这个毛病,药放凉以后直接捏鼻子给灌下去,不喝?没事儿,爷自有办法。
躺在床上盖着被子,两只小手死死的抓着被面,眉毛紧皱着小脸蛋上是惨白惨白的颜色,额头还有虚汗不时的滑下。
紧咬着牙,就算痛的已经快哭出来,他也不喊出声,这好像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殷天齐侧坐在他身边,皱着眉看了他一眼后扭头,对着小栗子问道:“怎么回事?”大夫刚才可是说了,刚吃过饭就剧烈奔跑,这才引起的胃痛。
小栗子缩着身体站在门边上,双腿都在打晃,这要不是有外人在估计早就跪地上磕头谢罪了。
“奴才,奴才刚才……”偷瞄了眼殷天齐冷森森的表情,一闭眼,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他噼里啪啦的全说了。
“萧公子问奴才昨天主子救人的事情,奴才就说了,然后公子就急了……主子,奴才错了,您罚奴才吧。”说完就跪在了地上,低着头不敢看殷天齐。
冷冷的哼了一声,殷天齐转过头去看萧亦然,声音冷漠的说道:“回去后自己去领罚,以后看你还管不管的住这张嘴。”
“是,奴才记得了。”站起身去端了那碗药,走到床边低着头,“主子,药温了,可以给萧公子喝了。”
伸手接过那一小瓷碗的药汁,将萧亦然拉起靠在自己怀里,一手捏他的鼻子,一手就这么将药给灌了进去。
一碗药大概喝了半碗,剩下的半碗全都浪费在了被子上,萧亦然也被呛到了,推开他的胳膊咳嗽了好几声才缓过来。
不过还别说,那药倒是挺管用,半刻钟左右,他就觉得已经不再那么疼了,人也缓过些精神。
“你们两个出去候着。”殷天齐对薛平与小栗子抬了抬下巴,示意两人外面等着。
萧亦然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着,虽是不疼了,可他的脸色却依然带着苍白。
靠在殷天齐起伏的胸膛上,他咳嗽一声,这才张口打破室内的平静。
“主子既然不把奴才当成自己人,那不如让奴才疼死就好,还管奴才做什么。”他心里还是有气的,也是,年纪还小,就算处事圆滑老练些,可毕竟还是有小孩子的脾气。
在一起相处三年多,殷天齐哪可能猜不出他那小脑袋瓜里在想什么,不过今天这事儿可不全是自己的错,他是主子,就算错了,也不能他先低头。
从他身后站起身走到不远处的小圆桌边坐下,抬手为自己倒了杯茶水喝下后,这才抬起头去看神色委屈坐在床上的人。
他笑起来,会让人觉得这个半大小子有种京城里,那些纨绔子弟的错觉,可是他要是不笑,那常年在皇宫内练就的一身上位者的气势就可以显现出来。
萧亦然抿了下嘴唇,缩了缩身体,他知道,主子……生气了,可是他也很生气,气殷天齐对自己的隐瞒。
这三年,自己时不时就被叫到帝王的面前去问话,明着暗着的问他殷天齐是不是对那个位子有什么想法,他答不出,帝王恼火了就找个理由来罚自己,什么罚跪,打手板,掌嘴这都快成了家常便饭,更有一次,当着另外那些伴读的面,还让侍卫打了自己二十板子。
要不是他小时候罪就没少遭,这二十班子就得要了他的小命。这些他都可以挺过去,他觉得自己没错,也是因为殷天齐是除了奶嬷嬷以外第一个对自己好的人,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根本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人家根本就没把自己放在心上。
自嘲的勾起嘴角轻笑一声,蜷着腿坐在床上,他死死的抿着嘴唇,可不是么,萧亦然你把自己还真当回事儿了,人家是皇子,要多少的奴才没有,怎么可能把你当心腹,别在那异想天开了。
殷天齐暗自挑了下眉,哟,自己这还没说话呢,他倒是先委屈上了,这主仆关系也太颠倒了。
要是换做平时,对于萧亦然这种没大没小的样子他也不会去在意,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他刚跟薛平谈好了条件,让那男人帮着自己在一年之内搜罗一部分的江湖好手,再在三年之内教出一支只属于他的侍卫队,至于是当明卫还是暗卫,这些得慢慢来。
殷天齐清楚,他父皇的身体一年比一年差,别看平时各位皇子都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可私底下都没少折腾。
他只有十几个贴心的侍卫,能作为心腹来培养,这可不够。万一真到了那一天,他不可能将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人全都送到前线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