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平静如常,没有任何起伏,甚至没有后悔是因为要寻找周辰才会引发这一切的发生。
作为一个修士,修行之路本来就危机重重,就算这次侥幸逃过,也可能是下次,下下次。
所以自古都说天道无情,并非天道真正有情或无情,只不过是修真人在成就大道的路上披荆斩棘,一次次舍弃,抛弃,放弃,最后方才无心无情。
自己曾经也是这样的人,所以别的魔修做不到的事情,他做到了。
而现在……
然后,他忽然感到周围的一切都静了下来,所有的声音如潮水般悉数消退。
身体由发冷而渐渐感觉到温暖。
一团温暖包裹着自己,如同最柔软的丝被,轻轻裹住。
甚至连胸口也不再感觉到痛楚。
他睁开眼睛。
视线依旧被血水阻挡,模糊不清。
但是他却看到了一片金黄。
仿佛是火光燃烧了整个世界,又仿佛是绚丽的明霞将天空都覆盖,一切变得很不真实。
那种烈焰般红到了极致的金色,既非烈日的张艳,也非黄金的俗丽,它比世间任何一种颜色都要纯粹,如同凝聚了天地所有的灵气,绽放出难以笔绘言传的辉煌!
遮天之羽腾空而起!
那一瞬间,所有人的眼中,只剩下了满目灿然的金黄。
金黄之余,又有五色莹光环绕其间,炫华夺目,碧雷流响。
古书有载,天命玄鸟,应运而生,鸿前麟后,龙文龟背,其悦而四海昇平,其怒而伏尸百万。
【卷二 磨剑】
☆、第 40 章
醒来的时候,他正躺在床榻上,身下是柔软的被褥,香炉里的熏香一缕缕燃起,除了窗外偶尔想起的莺啼,耳边安安静静,仿佛之前那场恶斗,不过是他自己的梦境。
手摸了摸身上,衣服倒还是那套衣服,因为之前的斗法,沾上大片血迹,也变得有些破损,但是胸口被灵隐剑穿胸而过的痛楚,却已经消失不见,肌理平坦光滑,没有一丝伤痕,脖子上原本被飞锻勒过的地方,此时也不觉得疼痛。
灵隐剑还原为玉簪,正插在头发上,自己周身灵力充沛,毫无迟滞,与没受伤之前一样。
唯独不见了周辰的身影。
他起身下榻,拿了鞋子穿上,外头有人推门进来,殷勤笑道:“公子可算醒了,您整整昏睡了三天呢!”
那伙计将洗漱的盆子端进来,一面将面巾拧干了递给他。
“这是哪儿?”周印问,环顾四周,摆设倒是有几分熟悉。
“这是灵州城内的冼家客栈,您忘了?先前您和您的朋友还在这里宿下的。”伙计笑道。
他想起来了,之前陈重吴风带着他与陈沅芷,便是住在这间客栈里,只不过房间早已换了个。
周辰道:“发生什么事了?”
伙计脸上发光,啧啧惊叹:“您可是没瞧见,先前您几位斗法斗得厉害,小的们愣是躲得远远的,没敢出来,可后来,灵州城上空,突然就出现一只金黄色的大鸟,一直在天上盘旋,那翅膀张开之后,简直比城里县太爷那几栋宅子加起来还要大,羽毛上金光闪闪,还有五色光芒,老天爷啊,可美了!不过我可没瞧见,都是听另一个伙计说的,他胆子大,就偷偷出去看,结果那神鸟在上面飞了一圈,转眼就往地上喷了火,周围房屋都烧着了,那伙计说当时您身上罩了一层红光,也不知是什么,火没伤到你身上,后来神鸟不知道飞哪儿去了,我们才敢出去,这不,就发现了您!”
“除了我之外,没有其他人了?”
“有倒是有,不过都被烧死了,尸体焦黑,跟木炭似的,都辨认不出本来的面目了!”
在对方的描述中,周印慢慢整理出前因后果。
他隐约还记得自己昏迷前看到的那一片金黄。
陈沅芷和陈重本就死了,赵瑛池受了洗天笔那一击,不死也得重伤,至于当时还活着的,无非就是合欢派那几人了。
也许是全被烧死了,也许还有活口,至于他自己……
却是一切都痊愈了。
周印扶着额头,隐隐觉得这其中还有自己理不清的答案。
伙计口中的神鸟,到底是不是周辰,又或者是不是周辰的亲族,正好就在附近,感知了危险,过来顺便带走它,如果不是,周辰又去哪了?
种种问题,别说他自己答不出来,问了伙计,也是一问三不知,连连摇头。
“你先出去吧,再帮我买套衣服来,多出的给你。”周印丢了一锭银子给他。
伙计喜出望外,手忙脚乱地接过,又是哈腰又是道谢,退出了房间。
修士斗法,凡人百姓向来是避之唯恐不及的,连官府也装聋作哑,更何况当时死了好几个修士,只剩下一个周印,伙计原本还对客栈掌柜非要人把周印抬回来的举动不解,现在倒是明白过来,十分佩服掌柜的远见了。
按照以往他们见过那些修士的脾气,如果醒来发现自己还睡在废墟里,十有八九是要找他们麻烦的,可要是把人抬回来好生伺候着,说不定就能像现在这样得到打赏,简直是天降横财了。
周印并不知道伙计的小算盘,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手指上的须弥戒。
戒指上还沾着一点干涸的血迹,那是先前从胸口流出来的血淌下的。
里头放着洗天笔,还有另外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