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少参加闺秀间的赛诗会、赏花宴之类的小聚,如今年纪不合,便更不抛头露面了。
瑞和县主是景王的掌上明珠,景王委实宝贝她到骨子里,和赵怀礼定亲半年才商议好大喜的日子,且一竿子杵到了明年春天。
而原因,是赵家原先给小两口预备的宅子没入景王的眼,随即大手一挥,硬找来能工巧匠重新修葺装潢了遍,单婚床便用了整整一年的工时,四周雕画栩栩如生,贴金朱漆富丽,比起当年六公主的嫁妆也逊色不了多少。
李淑嫁与赵怀礼是权衡利弊的结果,故而婚期推后也不急,乐得再过段儿当姑娘的舒心日子。
当年汴梁第一贵女朱凤珊灰溜溜的去了江宁府,天之骄女六公主如愿以偿嫁给傅家公子,成亲后却天差地别不得志,这辈儿一同长起来的贵女中,若说起顺风顺水,头个想到的便是瑞和县主。
论身份是皇室子孙,论姿容可称雍容高贵,论郎君,多少闺秀梦寐以求的想找状元郎呢。
可人狭隘自私惯了,真是得陇望蜀不知满足。
赵怀信始终是李淑心里的一根刺,想起来的时候别扭下,连带着也见不得他好,是以在城中传出赵三公子对红楼草堂的深秀侍者有了怜惜之意后,心里头又不痛快了。
不过思及那深秀的来历,李淑畅快许多,不为别的,深秀原是陕西路某位官员的嫡孙女,因祖父犯了事,全家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剩余妇孺,年纪小的收入教坊司,年纪大的被圈起来做些粗使活计。
深秀因知书达理被挑中送进红楼草堂,伺候些贵客,在家中女眷中已然是活的最好的了。
这样的女子永不能赎身,赵怀信即使再怎么中意,也只能露水情缘的。
这厢,老国公沈鸿渊病逝已满三年,沈家祭祀完后,沈昙正式出了孝期,提亲所需的礼品张罗着不难,好些都是现成的,沈老夫人亲自拜访顾家,为孙子提的亲。
顾家应允了亲事,三书六礼还需一步步来,加上两家都未大肆宣扬,除却关系近的亲戚,知情的人并不多。
圣人踌躇近两年,终于立五皇子李晓为太子,立秋日举行过大典,接着要在延福宫招待百官。
皇后的心也彻底放下,要说太子被罢黜,她才是茶不思饭不想的,生怕圣人一时气急选三皇子接位,自己那两个儿子岂不成了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刀俎?
现今李崇降作闲散王爷,也算不幸中的万幸,皇后使出浑身解数为自己小儿子造势,所以在延福宫大宴上花了甚多心思。
大宴这日,延福宫内外旗幡迎展,宫女们一水儿的桃红对襟宫裙,鹅黄黑底儿的绣鞋,有的手捧银盘鲜果,有的手捧茶具糕点,仿佛是那天上的蟠桃盛会,四处仙云缭绕。
顾青竹又长了个子,脸颊上小姑娘的婴儿肉彻底没了踪影,纤腰长腿,穿的是李氏为她新裁的孔雀蓝罗裙,莹白的脖颈间挂着串五色璎珞,发间只用一套碧玉头面,可谓清水出芙蓉的美人儿。众多斗艳的闺秀聚在园子里,只远远一眼,便能瞧出她,相比下来,瑞和县主那身金色十二幅牡丹裙,明晃晃的刺眼,反而显得俗不可耐。
圣人和大臣们在锦绣阁闲谈,年轻这群闺秀公子则在菊花园中品茶消遣,花廊、山亭各处聚满了人,一些年纪小的公子哥儿对顾七姑娘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当有人惊叹着问那是谁家千金如此清丽脱俗,这才被告知,正是被退婚两次的顾青竹。
“这竟是那个顾姑娘?”其中一人瞠目结舌,手中的酒杯都快持不住了。
另外一位公子摇头叹道:“真真命途多舛,可惜了可惜。”
长辈们在锦绣阁,顾青竹原意不想来人多嘴杂的地方,可顾明卓现在到了结交朋友的年纪,顾氏族内和他同龄的人不多,几个好友还是在东山书院认识的。李氏担心他头次自个儿应付这么大场面,出了岔子,便让顾青竹带明卓先认认门路,起码地方记熟了,挨个引荐打过招呼。
顾青竹自己还半瓶子晃当,没敢逞强,带着明卓跟熟悉的几家弟子寒暄过,便起身准备回大殿。
两个贵女听见有人夸赞顾青竹,正不服气着,看见她路过忍不住开口嘲弄道:“有何好可惜的,人家可是相过两位公子的人,还有谁能比的上?”
“那哪儿好了。”扎着双环髻的贵女哼了声,“如今还不是没人要的老姑娘。”
最先开口的那位公子听后皱着眉头:“你们怎么说话的,还知礼义廉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