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竹欠身与她告辞,推门时,邱凤英又补充了句:“沈大哥是我见过最出色的男儿,这次是你眼拙的。”
说也奇怪,邱凤英直来直去的话,让人反感不起来,顾青竹甚至觉得,如果不是她对沈昙有意,两人说不定可以结交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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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出去接应的队伍已走了半个多月,与先前的小队汇合后,一举攻下栖霞林中的寨子,寨主是个四十多岁的外族人,生得一双异瞳,孔武有力,沈家军五六个士兵合力才将其虏获,其中还有两人挂了彩。
王副将耐沈原的心腹,沈将军临走时还将沈昙托付给他,出了这种事他当然夜不能寐,跑了数个地方,最后领着人马来这接应,当即凶神恶煞的抓起寨主胸口的衣裳:“畜生,我们小将军人呢?!”
寨主操着口古古怪怪的官话,跪在地上拼命挣扎着,说了好几遍,有人才勉强听懂了。
“王将军,他说不认识什么小将军,他们寨子没这人。”
王副将耐着性子,让人拿图给他看,图上正是找人话的沈昙的相貌,便于四处寻人时用的。
寨主盯着看了眼,脸上浮现出惊异的神情,半晌才指指山后:“在后山。”
原来,隐藏在京兆府的探子混入西北大营,是劫走了一位副将,沈昙阻拦时,他们把刀架在副将的脖子上,以此为要挟,才迫使沈昙随他们一道出了军营。
沈昙是打算半路再寻找机会脱身,可那位副将身中一箭,根本无力行走,出了京兆府地界,又有一批西夏贼子掩了身份与他们同行。大宋疆土何时变得如此毫无设防,他们想进就进,想出就出?于是沈昙干脆将计就计,想看看到底西夏在这安插了多少枚钉子,居然有这么大能耐。
结果这一跑便到边境,入了栖霞林,一直向北。
出人意料的,这地方的寨的山匪和西夏探子们碰上了,几乎算是两败俱伤。
只可惜贼人为了让沈昙无害,每隔两日给他喂软筋散,服下后连刀都难以拿的住,在双方冲突中,为了保护副将军,自己的腿被砍了一刀。
山匪刀上萃着毒液,沈昙自己勉强走的困难,还好这寨中也有大宋人,见他明显是被人掳来的,出言向寨主建议,将人救下来,且沈昙吃了软筋散还那么能打,日后留在山寨,也是个助力。
寨主没那么容易相信外人,将沈昙他们关在后山,除了一日三餐,便没放出来过,刀伤也只给了简单的草药,按他的意思,能活就活,绝不多费一两银子。
人是寻到了,沈昙的状态却不妙,那毒液是当地山林中的土毒,伤口沾上便很难愈合,拖到现在,饶是他自己用水清洗,拿刀割去腐肉,也仍旧不好不坏。
随性郎中看的吓一跳,又重新隔开放血,用药粉包扎过后,和王副将建议,一路马不停蹄的先把沈昙往京兆府送。
栖霞林离京兆府还有七八日的距离,多耽搁一日,他这腿就难说能不能保住。
顾青竹左等右等,一日清晨,天刚有些亮,颂平连衣裳都没穿妥当,进门对她禀报说:“姑娘快醒醒,沈公子被人送回来了!”
她几乎是瞬间从沉睡中惊醒,一轱辘从床上爬起来,只穿着件外裳,连棉衣都没顾上加,披着斗篷就奔出了门。
晨里风大,刮的人脸刺骨的疼,宅子门口停了大队人马,还有几辆马车,沈昙没让他们抬,自己从车里下来,忍着疼把伤脚支在了地上。
他半路已经听说顾青竹来到京兆府,一别近两年,沈昙不想头一眼就让她不安。
顾青竹比别人到的都早,大门前除了侍卫没有其他人,王将军和沈昙正说着话,她一眼便看到了。比起之前又高上许多,束腰的军服让他平添几分凌冽,整个人彷如一柄饮血的长剑,浑身上下泛着寒光。
沈昙在风中立着,听见脚步声,拧眉抬起头,目光和顾青竹的撞在了一起,他顿了顿,口中缓缓吐出两个字:“青竹。”
声音很小,小到连他自己都很难听得清楚,但顾青竹偏偏看到了,甚至觉得听的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