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头没那么多规矩,赵怀信又和她订了亲,屋里头又有丫鬟婆子和郎中围着,程瑶便没觉得不妥,嘱咐两句就回屋了。
颂平颂安轮流在床边侍候,绞过的冷帕子盖在额头上,赵怀信拿来几捆卷宗,坐在对过的圆桌前,继续忙着公务,偶尔看她两眼,顾青竹起初还别扭着想让他走,可后来药劲儿上来,眼皮沉重的睁都睁不开,歪在枕头上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烧暂时止住了,可嗓子跟着难受起来,疼的连咽汤水都困难的紧,时不时咳嗽两声,赵怀信再次把郎中请来,方子倒是不用换,加用二陈汤加麻黄、杏仁、桔梗止咳化痰。
顾青竹心内着急,半点忙没帮上不说,还劳烦众人照看自己,情绪有些低落,赵怀信白天在衙门里,有空闲还会过来,见她一副病恹恹的神态,少有的严厉道:“一点小毛病就思前想后,你还来这大西北做什么?”
明显是激人的话,她自然听的懂,缓缓拉起被子遮住脸,想不出来说什么好,便没答话。
赵怀信撩起袍子坐下,拿起茶盏,对着热腾腾的茶水吹了一口气:“说句实话,等这病症好起来,我就想派人套车把你送回汴梁。”
“我不走。”她急忙忙抬起头,哑着嗓子说。
“喔...”赵怀信挑眉道,“可我这冤大头当的一点不高兴,捞不到好处不说,你还整日不言不语的消沉着,我作何还让你呆在西北,给我个理由?”
顾青竹咬着唇,目光坚毅的和他对视:“我不能回去,也知道你的意思,我好好养病,很快能好起来。”
“这不算理由。”赵怀信灼灼的盯着她,沉默半晌,慢声道,“难道你就没想过,从沈昙失踪到今日已近一个半月,边境山林最近雨雪频繁,如果一直找不到呢?如果他已经遭了不测呢?”
明明是最可怕的结果,顾青竹不敢去想,却也忍不住想过无数次,但此刻由赵怀信口中说出来,听着却如天方夜谭般,整个人顿时像坠入了冰窖,脚心开始一点点的往上冻住。
“不可能。”她阖眼儿艰难的说着,手急着想触摸到能安心的东西,覆在藏于衣领间的坠子上,那是沈昙送给她的玉指环,这次专程拿链子穿起来,挂在脖子里头,“会找到的,只是目前去的人手杯水车薪,那林子太大了。”
赵怀信知道不该此时说这些,偏偏就管不住自己的嘴,想把那毒疮一口气戳破,想让她看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局面。顾青竹的到来让他压力很大,甚至不明白,自己向范大人提议再追加兵马搜山,是真的信沈昙还活着,还是因为不想让她失去盼头。
赵怀信道:“他和一位副将军统共两人,对方是十几名隐匿在西北多年的探子,你觉的胜算多少?”
“既然他们选择混进大营带走沈昙,那就说明...说明事先计划周详,且活捉他对于西夏来说是利益最大的。”顾青竹拼命要理清楚思路,说服赵怀信认同自己的看法,“在这种前提下,首先保证的是人质的性命,而沈昙和那位将军不同,他们唯一的目的是逃脱,不需要留有余地,胜算当然会高上些。”
“你也说了,只是一些。”
顾青竹从床上坐了起来,将头发拢到而后,小声说:“那就够了。”
如此唇枪舌战一番,她竟然精神许多,没有抹眼泪,也没有歇斯底里,赵怀信微微觉得不可思议,而后无奈的笑起来,温和道:“所以,这会儿觉得心里头好些了?”
顾青竹一愣,随即明白他的苦心,是怕自己生病时一蹶不振,张了张嘴:“多谢。”
“口头的不算,早些痊愈再准备桌儿吃食吧。”赵怀信起身叹息道,“西北口味油腻,吃久了受不住。”
“好,那就做开封府的菜色。”顾青竹淡笑着道。
赵怀信点点头,临出门,又补充道:“我方才说的,并非全都是想开解你,人有私心,别把我看的太正人君子,趁虚而入还是挺符合我口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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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批兵将整队开赴边界处的栖霞林搜索,西北大营中老国公的簇拥者极多,沈昙自幼随军,在此地的威望也高,沈家军中更有许多毛遂自荐要加入搜寻队伍的,故而范大人没费多大周折,隔日就收到不少新的消息。
职责所在,田桡领的差事要军营衙门两头跑,需动脑子的地方不多,但委实劳身,每次到衙门就得捉着赵怀信诉一诉苦水,眼下还没进门,声儿就传过来了:“累死了累死了,小爷我的腿都快折了!”
赵怀信依旧垂首写信,毫无理睬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