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不外露。”沈昙摇头,这里头学问大着呢,别说深闺小姐不懂其中关键,就是城中时常出门的公子少爷,扔出去历练也要吃够苦头:“有车队人马的话,招摇点儿无妨,但三两人结伴,别说银票,摸出个整元宝都可能召来无妄之灾。”
“是我想的简单了。”顾青竹略略琢磨下,明白几分,有些姑娘家爱面子,有错也得强撑着不输口舌,但她却是极善于听取意见的人儿,当即知错就改的道:“沈大哥说得对,原本想着别的没甚拿,麻烦你捎些银票给我爹爹,如此说来还是不要涉那个险了。”
沈昙噎了噎,若非看她眸子亮的灼人,没半点揶揄之色,都要怀疑这机灵鬼是在将自己一军,于是抚额道:“这忙如果再帮不上,岂不是有亏于顾氏弟子身份?”
这下轮到顾青竹迷惑了,一会儿能一会儿不能的,到底如何是好?
沈昙看着她眼中满满的好奇,解释说:“我有昌隆银号的户头,凡经过之处都可取现银,不过手续繁杂些,用还是可以用的,到泸州直接换好委托商队送到你父亲手中。”
原先有几家金银铺子接兑换钱物的活儿,只是各地分号太少,近两年隆昌银号异军突起,东家从前是做盐商的,身家都难估计,眼下差不多大小的镇上都开了分号,不过为着经营方便,大多数是府内流通,沈昙的户头能在那么老远的泸州用,却是少之又少的。
顾青竹点头一笑,知道再打听就刨根问人家门路了,想唤来颂安拿银子出来,三房庶务如今由她管着,少不得留点金银存在库里,沈昙一听,拉了她往身边一带,皱眉不大高兴的说:“咱们之间,用得如此虚礼见外?”
因着脚下没站稳,她居然顺势被带到沈昙怀间,手腕被紧固着,隔着衣裳隐隐能感觉到掌心的热力。
两人目光对视均是一愣,直到颂安撩起布帘子进门,沈昙听闻脚步声的瞬间松开了手,顾青竹赶忙从他胸前站直身子,如同被蜜蜂蜇了般跳的老远。
颂安福了福身道:“姑娘是添茶还是有别的事儿?”
顾青竹垂首,想张嘴说话,可心里头扑通通直跳腾,半个字也说不出,另一只手下意识的抚上刚被他握过的手腕,妄想能平复下心神。
“青竹想拿些药贴托我带给顾大人。”沈昙扫了她一眼,嘴边淡淡笑着说:“时辰有些晚了,麻烦快些备好。”
颂安一听,恍然悟了沈大公子这么晚来的原因,顾同山腰间受过伤,逢阴雨天容易犯疼,当初走得紧,药膏子只剩两盒,能拿的俱拿了,现下谷雨时节,宜宾那地方比开封府湿热的多,确实应该再送些。
“公子稍等片刻,婢子马上打点妥。”颂安出去又把颂平喊来伺候茶水,这才放心走了。
顾青竹被李盛唐突过后,最近夜里睡的极轻,李氏特意差人从庄上引来头产奶的母牛,每日挤了鲜奶,睡前热给她喝,颂平才从厨房端了来,在程府吃宴用的少,晚膳又是在老祖宗那里,担心她没饱肚子,再里面还打了个荷包蛋。
“姑娘快趁热。”颂平小心的把碗放在桌上,沈昙那边也没落下:“公子也是,外头雨大用点儿能暖身子。”
沈昙未推辞,拿了勺子喝的自然,顾青竹迟疑了会儿方又坐下。
经此一遭,沈昙并不十分确定的心思真正定了下来。
生于魏国公府,他当不得单单纸上谈兵的文官,日后封官入朝少不了各地奔波涉险,顾青竹嫁于他,就得提心吊胆常伴,所以情知已久,一直在踌躇不前。但佳人难得,只要顾青竹愿意,他总不介意护她永世无忧。
心甘情愿是来得不易,沈昙心想,总有办法让她愿意了。
颂安抱来包袱,药贴用牛皮纸紧紧裹上两层防潮,再拿绳子捆了,顾青竹送沈昙出听竹苑,长长的竹林道好像一眼望不到头。
“等着我回来。”沈昙临行前到底没放过她,生怕顾青竹不开窍似地,弯着唇吐出几字:“到时候有要事相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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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顾青竹睡的更不踏实了,晨里睁开眼,外头还是黑漆漆的一片,外间的窗户留出个小缝,却没有半丝风吹进来。
睡在厢房值夜的喜乐早穿戴好,听见动静才探了脑袋询问道:“姑娘,起身罢?”
“什么时辰了?”顾青竹揉揉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