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竹转头望了片刻,不知怎么,突然问道:“二伯父清明后就回泸州了,你的课业怎么办?”
沈昙楞了下,旋即抿嘴淡笑着靠在窗子上,抱起肩膀道:“青竹是担心我学业不齐被家里长辈数叨,还是没师父教导就懒散懈怠?”
顾青竹颇为无语,她明明在旁敲侧击的问他打算,毕竟不继续从军,就要入仕的,老国公是终身爵位无法世袭,子孙能沾的荣光有限,今年又正好是逢三一次的秋闱,错过可要再等三年,不为求中,下场试试水总好,如果这路子不通,还有时间走别的路子。汴梁城大大小小官员子弟无数,哪里会每个都抱个举人进士回来,各部塞些人进去,互相卖个人情什么的,圣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总不能大白话的问了他,毕竟不是自己亲哥哥,顾青竹也没脑热到开那个口,于是错开话说:“我是担心你不用来进修,再没好茶喝了。”
沈昙倒重新坐下就手又沏了杯茶给她,不再玩笑:“还能再犒劳你个把月,五月末我也启程去泸州,随师父闭关苦学到秋闱前,直接下场。“
这回轮到她吃惊了,备考居然还来回奔波,往少了算也耗费一个半月,在泸州呆那几日能有多大进展不说,于精神也十分不利,毕竟靠的是脑子而非身体,顾青竹斟酌着对他道:“是我伯父提议让你跟去的?”
沈昙挑眉:“师父事务繁忙,当然是我要去泸州。”
顾青竹想不通为何,蹙眉问:“既然你也说二伯父繁忙,怎么还提这事儿?我以为秋闱前还是安心在汴梁备考稳妥,听四哥说乡试都考些死板题,最在乎积累和功底,临时抱佛脚用处不大,你定然比我清楚的多。“
“那是对明宏那般十年寒窗之人说的。”沈昙喝满一大口茶,唇瓣沾了几滴茶珠儿,复而用拇指抿去:“我从未正经读过几年书,根基不稳,在师父身边多学些技巧反倒事半功倍。”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这么多小天使坐等暧昧的火花,我会将剧情调整下的,尽量往前安排点(文文比较长,预计大概60W字哟),鞠躬。
第36章 第三十六回
说的好似在理,又好似不对,顾青竹对科举的认知大都源自四哥和傅长泽,猛地没有话好反驳他,但见沈昙眼中闪过的抹促狭,灵光一闪猜测道:“你莫非不想呆在汴梁,或是碰巧在泸州有私事罢!”
沈昙故意露个破绽让她捉,没想到还真被心细发现了,笑了声说:“我怎么敢?”
顾青竹可不信他了,老老实实参加秋闱就够让人意外,如今不远万里求学,说不定国公府老太太她们均被如此糊弄过去的,哼了一声道:“我劝你还是安分守已。”
“怎么,不劝我留在汴梁了?”沈昙道。
“我们府上规矩,因不勤落榜是要罚抄书的。”顾青竹不答他的话,笑意盈盈的自斟自饮了一杯:“到时我一定为沈大哥提前准备好笔墨。”
沈昙起先只嘴角扯起丝弧度,接着眸子都笑的眯起来,彷如听到什么金榜题名的吉祥话:“借青竹吉言,我倒是有红袖添香的盼头。”
这人说话三句里头总有两句偏跑,顾青竹见怪不怪了,看天色已晚,大院快到落锁的时辰,便站起身告辞。沈昙还要回国公府,他平时骑的马放在侧门附近的马棚里,与去听竹苑的路有大半截重合,一行人就一道出了门。
各房的灯已熄掉不少,夜色昏暗,余下树枝在风中摆动的声响,商陆见颂安掌着灯笼,赶忙过去凑手接过来,沈昙手中也执了个浑圆的绢灯,淡淡的光亮映在他脸上,照的人侧脸莹润俊秀。顾青竹瞧上两眼,委实觉得美色误人,尽量挺直了脊背目不斜视的往前走,殊不知这刻意的样子落进沈昙眼中,又是番轻笑。
其实长成如此样貌,沈昙内心抵触的厉害,特别年少时在军中,貌比潘安可不是件好事,即使他身份尊贵,明里暗里也受过不少闲话,说手无缚鸡之力都算好听的。军营里汉子们嘴巴哪有个把门,粗话荤话张口就来,曾有段时间下头人都喊他小娘们,沈原作为叔父本要训诫下他们,沈昙却摇头不愿,默不吭声的回帐把练了多年的佩剑封掉,直接改学偃月刀。
就是这把十几斤的大刀,让他在校场切磋中几乎横扫千军,那一身煞气谁还敢说半句?早先那群人恨不得扇自己巴掌,真真有眼无珠。
如今看来,也并非尽是坏事。
沈昙缓缓停下步子,瞧着前方的岔口对她说:“我不便送你回去,路上多小心,昨日之事多谢了,我已与府上人吩咐,以后直接报名字就可入府。”
虽说他投在二伯父门下,内院一般也是不会进的,更别提在晚上,顾青竹没打算让他送,屈膝福了福身将要离开,打侧门那边路上却走来两人,待近处看,居然是顾青荷与丫鬟柳叶。
顾青荷白天才和顾家两位表哥去宜男桥巷子,说好小住几日,兄妹三人叙叙话,黄姑姑也过去打点新宅事物,顾青竹看她急匆匆的样子,以为出了甚事,蹙眉关心道:“表姐怎么这时候回来,可是那边宅子有何不妥?”
“没有没有。”顾青荷心里头有鬼,猛然在这儿撞到顾青竹和沈昙被吓的不轻,方才见到王蒙脸上残留的余温霎时退的一干二净,还好夜黑互相看不清,她稍稍稳了神,故作镇定的扯出个笑:“我去时准备的东西忘了带,用过晚膳记起来的,临时回来住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