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竹睡的香甜,醒的时候缓了会,才眯眼看床帐外隐隐约约透着亮光,喊隔间的颂平问什么时辰了。
“回姑娘的话,马上巳时。”颂平推门来到内房,慢声道:“您这几日累的紧,一早老太君差人来传话,今晨不用去她老人家那请安了,您醒了直接去卢大人府上接小公子就行。”
顾青竹听完翻身又睡了会子,然后起身穿衣洗漱,因她皮肤娇嫩容易干,涂了两层香脂才作罢。小厨房的早膳清晨就备上了,紫米粥在火上一直煨着,端上桌时软糯滑口,就着金丝卷饼和两碟爽口小菜,细嚼慢咽的吃起来。
临出门套上件荷叶色的对襟窄袖袄,愈发显出那截杨柳细腰。
卢府。
郑先生才学为天下人所知,秉承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理念,这些年游历大江南北,博闻广识,年底才回到汴梁,住在好友卢元家中,顺便受托指导几日其幼子卢和展的学业。一个是教两个也是教,郑先生擅长杂学,为人风趣幽默,特别适合开蒙,卢元也把自家外甥接来结伴学习。
顾明卓恭恭敬敬给郑先生作揖道别,将文房四宝收好,提上布袋三步并作两步朝前院飞奔,卢和展在后面喊着他名字追赶,老半天没捞到个衣角,气的哼哧哼哧,路过的丫鬟纷纷避让。
顾青竹母亲卢氏老家在江浙一代,在汴梁的亲戚只有二哥卢元,两家经常走动,十分熟捻,前门知会声,小厮便直接引着在花厅落了座,由卢夫人亲自招待。
“娘,我听说表妹来了?”卢玉怜虚岁十六,生的一双灵气的杏眼,小鼻小嘴儿,挑着帘子进门一看,嘴角噙着丝笑:“果然是青竹表妹,娘也是,表妹来了怎的不叫我们?”
卢夫人满脸的没脾气,笑骂道:“你表妹刚刚进门,外面天寒地冻的身子还没暖和,怎么能由着你们几个野丫头折腾她?”
卢玉怜撇撇嘴,走到顾青竹旁边亲亲热热挽起她胳膊:“我可真想死你了!”
“大表姐。”顾青竹站起身,笑盈盈的又朝紧跟着进门的卢玉阁打过招呼。
卢夫人使唤丫鬟换上壶红枣茶,摆了五盘点心果仁,话音刚落,便被卢玉阁缠着推到了屏风后:“母亲您忙您的,我们在这招待青竹。”
“我怎么生了你们俩个泼猴儿!”卢夫人嘀咕着顺势拍了她的头,自己肚皮里出来的姑娘也不知像谁,没点大家闺秀的样子,瞪眼警告说:“只许待屋子里,青竹风寒刚好不久,万不能拖着她随你们在外头跑。”
顾青竹深觉这回病的天下皆知。
第5章 第五回
见卢夫人走远,卢玉阁迫不及待的把厅里伺候的丫鬟打发远,三个姑娘围着圆桌喝茶。
卢玉怜照例将闺秀间最近那点传闻添油加醋的学了番,特别是朱四姑娘朱凤珊,恨不得鄙夷到地底下,连带人家戴个花样好的簪子也要拉出来说上一说。
“她又怎么了?”顾青竹不好扫她的兴致,歪头做好奇状问道。
卢玉怜攥着拳头恨恨垂桌:“仗着家里有点势看谁都鼻孔朝天,月初程家姐姐下帖子邀请去她那赏山茶,咱们都早早到了,唯独她待最后才露面,连句抱歉的话都没,口口声声她家这花也有那花也有,不稀罕别来,端什么贵女架子?晌午程大公子恰路过,还摆出副娇弱的脸面,说话音调软的哟...我都替她害臊!”
顾青竹对朱凤珊有印象的,见过两次面,不大确定的说:“我记得天热的时候她好像是定了亲的?”
卢玉阁不知从哪儿弄来盘干桂圆,给每人抓了把放在跟前:“江宁府徐淮,眼前没在汴梁,刚中举,听说还沾着表亲呢。”
“好了说,以往那心思伎俩为相门好亲,可如今婚都定下还一肚子心眼儿,自个儿演的上瘾,我最不耐烦。”卢玉怜捏起颗桂圆,翘着拇指‘咔’的声碎了外壳,取出里头的桂肉塞进嘴里:“青竹你说是不是?”
顾青竹‘啊’了声,端起茶盏抿了口,装作占着嘴开不了口的样子,胡乱点两下头算作同意。卢玉怜性子直还也不至于莽撞,卢玉阁和她半斤八两,两姐妹最喜欢找顾青竹咬耳朵,有什么气话胡话不必拘着,左右落不到其他人耳里,放心的很。
“整日表现的哪家公子都入不了她的眼,又一个个的牵扯不清,我看这徐淮倒了八辈子血霉,天知道等他到汴梁...”卢玉怜手指着头顶,眼珠子一转道:“被戴多高的帽子。”
卢玉阁可没觉得那么简单,想起听身边丫头说茶馆里最近流行的段子,四下确认没人后,压低声音神秘秘的:“我估摸着她不能安心嫁什么徐表哥,倒有心攀赵三公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