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这些箱子统统打开!”她扬声命令道:“一个也不许落下。锈住了打不开的,就先撬开。”
她倒要看看,那些人到底有多么‘能干’、究竟盗走了多少东西去!
这天廖鸿先回到晨暮苑,便发现院子里气氛不太对劲。
丫鬟婆子各个行色匆匆,低着头走路,大气也不敢喘。
他隐约猜到了什么,叫住红舞问道:“怎么了这是?夫人呢?”
红舞小声说道:“夫人正在屋里喝茶。”
廖鸿先点点头,迈步正要往屋里去,又被红舞小小声叫住了。
“世子爷,您小心着点。夫人正在气头上,您可别惹她。”想了想,她又道:“夫人若是说了什么您不爱听的,还请您多担待些。”
廖鸿先笑笑,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入到屋中。看了一眼窗下人影,笑问道:“怎么了?谁又让你不高兴了?”
江云昭本在望着窗外的春景出神。听到他的声音,她转过身来,慢慢放下把玩了许久、一口也没喝下的茶。
“没有谁。自己跟自己生气罢了。恨自己太冷静,没那个气劲儿,冲到新荷苑将人揪起来暴打一番。”
廖鸿先挑眉看她,“怎么?昨儿还说让我冷静,今日你倒是发起火来了。”
他刚刚回府,还不知今日查库存一事。江云昭就将今日事情说了。越说心里越来火。
——至亲的遗物,最是宝贵。哪怕被旁人动上一丝一毫,心里都能疼上半天。
如今廖鸿先母亲留下的东西被这些人糟蹋了大半去……
一想起这个,她心里的愤怒就压也压不住。
廖鸿先的笑容慢慢冷了下来。
“没事。”他走到她身边,轻声安慰道:“你没必要为了那些人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可是……”
“无妨。”廖鸿先搂着她,亲了亲她的额角,“就算她们不愿意,爷也自有办法逼着她们交出来。”
☆、第116章
这日早晨,如以往一般,辰时刚过巳时初始,陈掌柜便来到了香满楼。
他刚一踏上香满楼的地界,就发现了不对之处。
——照着往常,这个时候楼里应该有些晚起的客人正在用早膳。就算不高谈阔论、只小声说话,楼里也该有点动静传出来才对。
怎地现在如此安静?
甭说人声了。连伙计吆喝上菜的声音也没了。
他疑惑地往前行了两步,左脚刚刚踏上酒楼外的台阶,噔噔噔的脚步声传来。
陈掌柜一个冷眼抛过去,吼道:“慌什么?急急躁躁的,给东家丢了脸面!”
一个伙计匆匆跑了出来,到了他身边,苦着脸道:“哎哟,您可来了。咱们店里来了尊神,杵在屋子里不走了,还挑三拣四个没完。客人一来,他三两句就把人气跑。伙计们和他理论,轮番上阵,没一个说得过他的。王大厨那么彪悍,都被气得缩在后头厨房不出来了。得,还得等您来把人请出去。”
陈掌柜听出了门道,“怎么?又有吃霸王餐的了?”
“可不是。”伙计附耳道:“还是个官儿呢。咱不敢惹,只能等您来了。”
陈老板砸吧了下嘴,扭头问:“几品?”
伙计伸出一手。五根手指头。
陈掌柜心里便有了底。
走了两步,又回身,神色鄙夷地望向伙计:“多大点儿事!咱们东家是谁?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那么个芝麻绿豆的官,也能把你们吓成这样?活该升不了工钱!”
说罢,他紧了紧袖口领口,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来,慢慢悠悠推开了酒楼的门。
早晨的阳光和煦而温暖。透过窗户洒进屋内,落在了临窗而坐的一个人的身上,为他的周身镀上一层淡淡的暖金色。
陈掌柜的目光就定在了他的身上。
少年身材挺拔,坐在窗边,在门口只能瞧见个背影。他似是没听到门开门合之声,只单手执着酒杯慢慢饮着,分毫都不留意身后。
陈掌柜凝视片刻,踱着步子往前几步,似是自言自语般说道:“哎哟,人呐,最怕的就是没有自知之明。少了这么个东西,任他手眼通天,说不准哪日就冲撞了惹不得的贵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少年动作顿了顿,将酒杯放到桌上,轻笑一声,说道:“您这话说得好。是这个理儿。您老可得记住了,千万别忘记。”
陈掌柜哈哈大笑,拉了一把椅子坐下。屁股刚一挨着椅子,笑声戛然而止。
他微微往前探了身子,扬扬下巴,问道:“大人好生年轻。几品?”
那人拈着酒杯,头也不回淡淡地道:“你看不出来?”
“哟!五品!”陈掌柜拍着椅子扶手,笑了半晌方才停歇。
他擦了擦眼角笑,得太激烈不小心挤出来的几滴泪,叹道:“才区区五品,就敢来这儿和咱们较劲。大人您真是……有胆量!有胆识!”
“东西做得不地道,不付银子,天经地义。况且……”
少年将酒杯往前一推,抬起漂亮修长的指,往后院处遥遥一点,“刚刚看你们后院,那些个猪,有一半都是病猪死猪吧。照着天.朝律例,你们这样的行径,是要封酒楼、将全部人员尽数捉拿归案的。”
听了这话,陈掌柜脸色顿时黑沉如墨,“怎么着?敢情您还想威胁我?”
他慢慢站起身来,连连冷笑,“劝你一句。后院得事情,你就当做不知道最好,半个字的风声也不要传出去。不然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