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他是从门逃跑的。”青风换个角度猜测。
“不可能,”春谨然坚定摇头,“且不说随手关门关窗是否为凶手特有的好习惯,就算是,唯一能从二楼下来的楼梯口正对着正厅,一旦有人下楼梯,正厅里那么多人,不可能没人看见;好,再退一步,这千载难逢的好事还就让凶手撞上了,大厅里的所有人都在某一时刻忽略了楼梯口,让他侥幸逃脱,那为何他不赶紧逃跑,非要折回到正厅的窗口外奋力向上跳,还偏偏被小桃看见?”
青风被问得哑口无言。
“后来我想开了,既然黑影的行为这么难以搞懂,更不可解释,那为何不换个角度想呢,比如……”春谨然一边说着,一边慢慢走到小桃身边,“根本就没有这个黑影。”
“不!”小桃连忙高声争辩,“有的!我亲眼看见了!”
铃儿也着急地帮腔:“小桃姐不会撒谎的!”
青长清虽不愿帮下人解围,却也想不通:“如果没有这个黑影,那宇儿好端端的怎会中毒?”
“这便是症结所在。”春谨然沉下声音,目光犀利,“撒谎说看见黑影,是今夜这场下毒诡计的关键,因为它既能帮凶手将嫌疑引到莫须有的黑影身上,又给凶手制造了下毒的机会!”
青长清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春谨然知道他已经想出些眉目,索性和盘托出:“门窗紧闭,又无外人入侵,青宇少爷怎会中毒?事实就是,我们冲上去的时候青宇少爷根本没有中毒,他的中毒是发生在我们破门而入之后!”
房书路:“可是破门之后青宇少爷已经因为中毒而没了呼吸啊!”
春谨然:“第一个近距离接触青宇少爷的是谁?又是谁最先发现了他中毒身亡?”
房书路瞪大眼睛,正厅里一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人们也瞪大眼睛,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了一人身上——江玉龙!
江玉龙哑然失笑,仿佛早有预料,轻松道:“我担心青宇少爷被害,遂冲在了最前面,原来是做错了。”
春谨然扯扯嘴角,笑容浅且短暂:“你没有做错,你做得非常好。你赶在我前面第一个冲进屋子,几乎是半点犹豫没有地扶起青宇少爷,然后就是真挚呼唤,猛探鼻息,等我走到跟前时,你趁探鼻息之际抹进他口中舌上的□□粉末早已发作,于是你很悲伤地宣布,青宇少爷,死了。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让人叹为观止。”
江玉龙仍在微笑,淡定而从容:“真精彩,春少侠可以去说书了。”
“玉龙少爷若觉得好听,那我就献丑再多说一段,”春谨然走到他面前,四目相对片刻,旋即走开,来到正厅中央,“七日前,我与丁神医抵达青门,奈何门子跋扈,不分青红皂白便将我等视作骗子,根本不让踏进青门半步。我气不过,便先行潜入青门,然后因缘际会,窥见了一段颠鸾倒凤。那时我急于寻找青门主,并未多加逗留,而那交欢中的二人亦盖着锦被,只露出一截姑娘家的手臂,所以之后我便忘了这事。直到青风少爷与丫鬟燕子的私情败露,我想当然地认为我看见的便是他二人。可就在刚刚,铃儿的银镯勾起了我的记忆,那时露出锦被的一截藕臂上隐约也有这样一个镯子,上面挂着小巧的坠儿,但与铃儿那会叮叮当当响的镯坠儿不同,那个镯子没有声响,如果有,我不会听不见。于是我想问铃儿,燕子是否也有这样的镯子,可没等我问到那里,小丫头已经都告诉了我。确实有丫鬟有这样的镯子,但不是燕子,而是小桃。”
所有人的目光霎时都集中在了小桃身上,而小姑娘早已面色惨白,瘫坐在地。
“春光旖旎中,我听见小桃唤那人公子,这青门里公子可是数得出来的……”春谨然环顾四周。
房书路不自觉后退一步。
裴宵衣挑眉一脸不屑地任他看。
青风气急败坏:“我再无耻也不至于挨着个的祸害!”
“看来,”江玉龙迎上春谨然的目光,无奈摊手,“只能是我了。”
春谨然点点头,故作愧疚:“还真是抱歉。”
江玉龙仍是笑,笑得宽厚,体贴,大度,温和:“我承认你说的下毒办法确实行得通。但你没有办法证明,这是唯一能够给青宇下毒的办法。当然我是想不出第二种的,可能你也想不出,但不代表凶手想不出。而且你也说了,你只看到一截胳膊,连胳膊的主人是否为小桃姑娘都是凭借那隐约的记忆推断,更别说那男人的身份了。所以从始至终,你都是在先入为主认定真凶是我的基础上,作出的联想和推断,这是否有些本末倒置?如果将你认为的真凶换做别人,是否又会推断出另外一个经过?说到底,人嘴两张皮,没有证据,想怎么编都行。”
春谨然沉默不语,看着他,久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