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欢颜顿了一下,抱紧了被衾和枕头,说道:“那个,不是什么,这儿最近没有其他人住了,就没有收拾嘛,宅子里好多屋子积得灰好厚了,现在好些的可就只剩厨房了啊。”
“……”
无违看着世欢颜结结巴巴找的蹩脚借口,也懒得拆穿,世欢颜却是得了势一般两眼闪闪的说道:“亲亲宝贝儿,你舍不得我睡到厨房去的,对不对?”
“是,舍不得。”
无违展演一笑,结果了世欢颜手中的被衾,往床上一丢,而后看着他欣喜若狂的妖孽脸庞,一字一句的说道:“所以,我睡厨房。”
“哎?”
“我去睡厨房,你好好儿睡着屋吧。”
无违笑着,脚下便慢慢往门口走去,世欢颜忙不迭的开口阻挠道:“亲亲宝贝儿,不要去厨房睡啊!”
“那么,你的意思是,要我与你的客人睡一个房间?”
无违一副大无畏,无所谓,很是迁就的样子,温柔的说道:“是那个世有金的房间呢,还是世无常的,还是逝水的?我都可以。”
“都不可以!”
世欢颜吼了一声,然后牵着无违的袖子,可怜兮兮的眨了眨眼睛,说道:“亲亲宝贝儿,我,我其实,其实是不放心你一个人睡,所以才想和你一起睡的。”
“不放心?”无违挑了挑眉。
“是啊,世有金,我很放心,无常,也还算好,但是那个逝水,看着就是一副斯文禽兽的样子,而且武功又那么好……”
“武功那么好?”
无违听到‘斯文禽兽’四个字已经心中不舒服,顿了一下,寻了个点儿,立刻打断了世欢颜的话。
世欢颜点了点头,顺势将换衣服时候从世无常那里得来的消息说了出来:“他功夫不错的,七月初,金曹和私盐贩子那场厮杀,就是他突破了重重官兵,手起刀落结果了金曹,当时那么多的官兵挡着呢,他要是武功不好,还没碰到金曹的一边边儿就倒了。”
“金,曹。”
无违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诧,旋即转而了然。
寻常百姓,传的是金曹拦截不知是某一路私盐贩子的船只,结果反被私盐贩子杀了,便是无违知道,那帮私盐贩子,便是世无颜的人马。
——原来金曹,是逝水杀的。
怪不得逝水能一举升任至此,短短两月,竟能单独随着世无颜的两大头目了,原是斩杀了朝廷的钦差,立下赫赫战功了啊。
无违立在原地,垂眉思量了片刻。
这个斩杀,应该不是偶然,而是逝水有意呈现给世无颜看的戏码。
所以,应当是逝水调动了罗网的消息路子,将运盐船只的路线,提前偷偷告诉了金曹,引金曹拦截,而后当着世无颜众人的面儿,斩杀了身为钦差的朝廷命官吧。
——“逝水怕爹爹听了之后,会认为逝水是个杀人狂魔。”
当日里,逝水向无违坦诚杀手身份之时,吞吞吐吐所说的话,清晰异常的浮上心头,无违忽然敛眉,莫名的心疼涌上心头,幽深的凤眸突然便明灭不定。
自己当初为了坐稳帝位,做了不少违心,恶心,烦心之事,逝水为了维持杀手的身份,完成罗网的委托,又何尝不少如此呢。
血腥屠戮,布局迷阵,利用人心,逝水决计不少享受这些事情的人,却不得不费心钻研。
无违目露怜惜,但只是瞬息,无违便恢复从容,扭头看着仍然一脸狗腿子一样,乞求恩宠的表情的世欢颜,说道:“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不是不是,那个逝水真的很让人不放心啊,亲亲宝贝儿你很危险……”
“两个选择,要不,我另找个房间睡,要不,你出去。”
无违淡淡的插进嘴去,看着世欢颜扁了扁嘴,而后从床上又抱起被衾,委委屈屈的开门,站在门口瞥了一眼无违的神色。
“亲亲宝贝儿,那我走了啊。”
无违挥了挥手,说道:“走好。”
世欢颜吸了一下鼻子,楚楚可怜的撸起袖子,而后关上门走了。
门关上,掉转身的一刹那,世欢颜脸上的楚楚和流连之色荡然无存,想起方才某一时瞬间捕捉到的,她家‘亲亲宝贝儿’的缄默,世欢颜丹凤眼中轻巧逸出了意思戏谑。
世欢颜是带着猥亵之心来无违房中,却也带着疑窦之心。
白日里,世欢颜气焰所见无违与逝水的亲昵之态,虽然口头上不再追究,但他绝不会幼稚到相信,那揽腰的动作,会是脚下失足的人下意识做出的。
所以世欢颜带着逝水的所作所为来无违房中,有些意料之外,又分外意料之中的瞥见了无违此前从未有过的,却是有些含义不明的表情。
有意思。
世欢颜咬了咬丰润的下唇,而后深处猩红的舌头舔了一下。
亲亲宝贝儿,果然是,很有意思。
比那些只有绝色,才三两天便可以看个通透的清倌儿,少年公子哥儿,达官贵胄们,要有意思好多。
世欢颜像是嗅到猫腻的狐狸一样,绽开了笑颜,忽然又拢起来眉。
那今晚睡哪里呢?
不想回房睡,不想睡厢房,更加不想睡厨房柴房耳房。
世欢颜抱着被衾在茫茫夜色中站了一会儿,忽然将眼神儿定在了西边世有金和世无常连在一起的房间上。
无常,有金。
这俩啊,从十几岁就暧昧到现在了,有金太迟钝,无常太可怜,有金太茫然,无常太怯懦,有金不知所措,无常太畏手畏脚……
闲来无事,当回红娘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