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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连环_第1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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仵作舍弃了马开胜的尸身,拿出工具箱里常备的醒脑解毒的药膏,给毕节的红肿处擦上。

可是药膏不敌白翅蜂毒性,使得毕节的呼吸逐见艰难。他紧紧抓住闵安的袖子,抖着嘴说:“毒……毒性太……强……我只怕……”话未完,嘴角涎下沫子。

闵安大声问:“蜂子为何蛰了大人?大人可做了什么其他事?”

毕节竭力摇头:“我就……摸了下碑面……什么……都没……此乃天意……天公在守着……守着这块石碑……谁也不能……忤逆……”说完就断了气。

两个毕节的随从惊恐地打量洞中四壁,最后将眼光放在石碑字刻上,一步步后退说:“太邪门了,摸下石碑就得死,另一位大人还倒在石碑底,小人们回京,该怎样给宫里头交代?”

闵安喝道:“休得胡言乱语,待我一些工夫,自然能查验出三位大人真正的死因。”

随从连连摆手:“不,不,还是请臬司大人放小的走吧!李家的邪气太重,任哪个都镇不住啊!”

巡检听不得聒噪,一人赏了一脚,两个随从叫嚷不休,温什突然喝道:“安静!洞里有其他声音!”那两人抱在一起,巡检看他们不济事的样子,抽出了军刀,站在了一众人的前面。

温什拉拉闵安袖子,低声说:“小娘皮,你躲远些。”闵安依言转到他身后,想起谣谶里困死锦衣传闻,还伸手捻了捻他的衫子,暗道:“他也穿锦衣,怎会没事?”

白玉石碑所在的洞穴之旁,还有一个小洞,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巡检一手持刀,一手提灯去照,才让那边亮堂了一些。就在众人凝神屏气间,一道修长的身影从暗处走了出来,眉目澹淡如月,周身无落拓之态,行走在幽暗山洞间,对他来说,也似闲庭信步。

闵安从温什的肩膀处踮脚瞧了一下,叹道:“不是鬼,不过来得也不是时候。”

巡检连忙放下灯龛,抱手行礼:“原来是公子,多有得罪。”

李培南穿着黑衫长裤,一副普通民众行装,只是他的眼睛,在暗色中也显得那样明亮。他的目光越过众人,径直落在只冒出一截绾花发辫的头顶上,问她:“你怎会来这里?”

闵安始终站在温什之后:“查案子。”

“查什么案子?”需要带这多人,且不避嫌地与温什紧挨在一起。

温什看到李培南的目光落在他这处,一激灵,笑着迎上去,细细说了一遍洞外洞内的光景。就在温什在邀功诉说时,毕节的两个随从仍然抖作一团,向闵安低声请求道:“大人,大人,先放了小的吧,如今李公子都出现了,石碑上的传言还有假吗。”

闵安正在懊恼的就是李培南早不来迟不来,偏偏倒毙了两名官员之后,他好巧不巧地出现在附近,明目张胆地坐实了石碑及谣谶上的传闻。她细细思索这一切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安排的结果。

李培南倒是没解释他出现在此处的原因,只对闵安说:“快些回司衙去,这里不安全。”

闵安回道:“职责所在,我走不了。三位命官连番倒毙,我这臬司需查出原因。”她唤巡检带队送出两具尸身,顺便将那两个随从送进巡检司软禁起来,不想他们过早将风声传回京师。

温什踌躇一下,正待跟着巡检走出去,一手持着火把先行的闵安唤道:“温绅跟我来,去探探你家筑的出口。”她走向了与入口相反的方向,温什终究怕官司缠身,只得硬着头皮随她而去。

眼见如此光景,李培南只能走向了闵安那边。温什快步追上闵安,还唠叨着:“小娘皮又想坑我么?”

“你且闭嘴,走我前面。”

温什几步跨过闵安身边,闵安又道:“慢些,举好火把在前带路。”

温什不痛快地回嘴:“小娘皮真难伺候。”

一道淡淡的气息从后而来,风声扑得温什后颈生凉。他本想伸手去摸,脖子已经被李培南抓在了掌里,还送来一道冷漠的声音:“长个记性。”

“什么?”温什痛得跳脚。

“她说的话要听进耳里去。”

走在一旁的闵安心生鄙夷。

温什大叫:“好吧好吧,公子放开我,我知道怎么做了!”

李培南放手后,温什举着火把乖乖走在前面带路,且闭上了嘴巴。闵安笑道:“恶人自有恶人磨,‘小娘皮’以后叫不得了。”

温什哼了一下,此后,整个山洞显得安静多了。

  ☆、第129章 吃醋

山洞湿气加重,火把照向壁道,可见许多滑腻腻的青苔和松香灰。闵安跟在温什身后,细心查看是否有蜂子来蛰他,全然将他当成试行“锦衣招毒”的靶子。她一直不说话,温什自然不知她的暗心思,李培南也觉得她过于安静了些,不轻不淡问了几句:“军营里有无动静?”

闵安答:“发了缮银、军饷下去,噪乱渐安。”

“司衙呢?”

“麻烦事不断。”虽提及到有麻烦,她也未诉苦,李培南猜她不愿说,便不再追问。

闵安走在李培南身前,没了言语,一副安宁的样子,李培南想了想,低声问:“那天早上我离开司衙——你生气了?”

闵安嗤道:“既然走了又何必回来?”

李培南听她口气,知她果真生气了,心里淡哂一下,回道:“为你走为我回,当然十分必要。”

闵安反手揪住李培南的袖子说:“柔然小姐怎会放你回来?你走就走,别说为了我,冠冕堂皇的话说多了,小心闪了舌头。”

听到如此私密的话,走在前面的温什好奇地竖起了耳朵,大气也不喘一个。李培南扶住闵安的后脑,低下头极快在她脸上亲了一记,又如常说道:“我去总兵府,是为了说动格龙出兵剿灭苗蜡族,给你免除后患,来去匆忙,并未见到柔然的面;带兵杀进苗蜡寨后,我左臂毒发,再也捱不住,自然要去蜡尸阴湿之处寻找解药。”

十多天前,闵安带着他走访民间,让他看清苗蜡族迫害民众的罪行,他始终将她的诉求放在心上。待到时机成熟,他才离开她赶往总兵府,一举成事,彻底帮她根除苗蜡隐患,虽说离开她时,他不辞而别,又放了谎话出去,会惹得她不快,可他更不愿见到她跻身战场涉险招安的情景。两厢比较,他宁愿她生气。

好在闵安是个明事理的人,她满心的怨气在李培南那个安抚的亲吻中散得无形,就转过脸去看他:“手臂还痛么?”李培南笑了笑:“解药没找到就见着你了,伤痛已经好了一半。”

闵安倒是记得老爹说过,李培南的尸毒解药需去蜡尸掩埋处寻找开得好的奇花异草,立刻明了李培南来香山是事出有因,从而才印证了香山谣谶与他有关的传闻。

可见,使他中毒,迫他来寻解药的人,才是苦心积虑炮制了命案、石碑等一切事端,其目的就是落他口实,让太后及世人相信,天意昭然,李培南必反。

闵安问:“你寻解药早不来晚不来,为何趁着宫里来人巡山时,钻了进来?”

李培南不以为然答道:“抑制毒发最多一旬。”他是捱到第十天,带着格龙的兵扫荡苗蜡族余孽时,看到大势已定,才分心去做私事,替自己解毒。

闵安掐指算天数,马开胜来西疆斡旋纷争,彭因新上任千户长至倒毙,毕节从京师赶来调查谣谶,果然不多不少刚好十天。她暗自心惊,这背后的人好生厉害,竟然将时机把握得如此精准!她朝前推,又想起一连串连番发生的祸事,突然有了冷汗渗背的感觉。

前些天,左州军营发生哗乱,舵把子大徒弟趁机杀死千户长,暴露了自己的行踪。闵安破解了大徒弟杀人的手法,仍在犹疑,为何他躲了一年不见动静,偏偏此时出来生事……她还未完全放心,又赶急着去招抚城外乱军,乱军冲突一阵,引走了李培南,李培南在追击中遭遇伏击,被死士下了尸毒,而那些伏击,应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闵安越想越惊疑,这才明白,自她来司衙后,连番的暗招、祸害,其实都是套在一个环链之中,形成了连环计。因为大徒弟杀死千户,将千户位置悬空出来,才能使宫里派出新任的长官。城外乱军生事,引得李培南去追,才能迫他中毒,需他去香山寻找解药。彭因新到任左州,接替千户之职,命案就接二连三发生,留下的证据处处对李培南不利……朝后看,还不知有多少暗招、诡计在等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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