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视线还不能对焦,但慢慢就聚拢,两人紧贴着,我从他乌黑的眸子里看见了自己。他看了我好长一会儿,忽然说:“你赢了。”
我不明所以。
他眼里忽然涌上悲伤:“我做不到,我不舍得。”
我怔住了,胸口如被重击,心里疯狂涌起的酸涩几乎让我无法呼吸。
他以为我胡说八道的供述都是真的,他以为我真是奸细,他以为我接近他真的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仍然觉得我会背叛他,会伤害他,会离开他。
可他却说他做不到,就算如此,他依然舍不得,他舍不得杀我。
我紧紧抱住了他,低头亲吻他。
迟到的爱,还是来了。
东方犹豫了一会儿,慢慢地张嘴让我进入,他虽然有七个美妾,但他似乎没有好好接吻过,我与他唇舌纠缠,他的回应生涩而笨拙,甚至屏住呼吸把自己憋得满脸通红。
我们就这样温存了很久,直到木统领战战兢兢地出现在湘帘外。
“教主,您交代的事,属下已经办好了。”
东方点头:“知道了,你去准备吧。”
我疑惑地抬起眼睛。
东方静静地看了我很久,然后抬手按住我的后脖子。
“杨莲亭,我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你,包括我自己。”
他的声音很低,却第一次那么温柔。
“我会保护你,你等我。”
然后我还未反应过来,便觉得后颈一痛,又坠入无边黑暗。
☆、夫人
疼痛越发清晰起来,脑门在颠簸中撞到了什么。
捂着脑袋睁开眼,正好见着车帘被吹开,湿润微凉的风窜了进来。
此时,天色将明,骤雨初歇。
这个时候还太早,整个城郭尚在薄薄的晨雾中沉睡,遍植垂柳的古道寂静无人。车轮辘辘地转着,长街两边的柳丝拂过车顶,偶尔有雨水从枝头滑落,发出轻微的滴答声。
我把头从车窗外缩回来,有点茫然,我怎么在车上。
又转头看了看,更加茫然。
东方呢?
俯身撩开车帘,赶车的人穿着黑衣,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握着刀。我当然认得这是谁,看到他我反而安心了一点,我问:“木统领,教主呢?”
“你醒了?”他没回答我,“车里的包袱有干粮和水,你拿来吃。”
我没动,还是问:“教主呢?”
“黑木崖。”
“那我怎么在这里?”
“教主命我先带你离开定州,他随后就到。”
“为什么?”
木统领回头看了我一眼,不知为何,他的目光落在我脸上的那一刻怪异地僵了一下,然后才解释说:“你关在地牢里的那七天,圣姑院里那个姓徐的婢女指认了你,还有莫长老院里留守的侍卫朱寒也说曾经见你来过莫长老的院子,但因为隔得远,他追过来时你已经不见,他便以为是一时眼花,没有声张。因此,你谋害圣姑之事已闹得人尽皆知,圣姑醒来后情绪激动,多次辱骂教主,还让教主把你交出来,她要亲手杀了你。教主不肯,而且……”
他犹豫了一下,拿眼睛瞅我,表情很怪,没说下去。
“而且什么?”我追问,顺便解开了包袱,低头看了看,里面装了一些饼子和馒头,还有一个牛皮制的大水囊。
“而且内院伺候教主的素云姑娘说,你常常与教主同睡同起,教主近来对你的宠爱情份甚至远在后院七位夫人之上,正因此才不肯杀你……于是教中的各位堂主与十大长老也闹腾了起来,一个个堵在成德殿不肯回去,说教主不该……不该为了一个卑贱的男宠冒天下之大不韪……”
我沉默了一下:“那教主说了什么?”
木统领看我的眼神更怪了,盯着我看了看,然后他好像有点受不了地扭过了头,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看我,便一边拧开水囊一边再问了一遍:“那教主说了什么?”
“教主说你不是男宠。”
我喝水的动作一顿,垂下眸子笑了,心里微暖。
“教主说,你不是男宠,是教主夫人。”
“噗——”
我喷了木统领一脸水。
木统领面无表情一抹脸,愤愤地转过头,不理我了。
我仿佛能见到当教主说出这句话时,成德殿中一片寂静的情形,还有那些头发花白一生古板的长老五雷轰顶的样子。
抱着水囊平静了一下心情,我又蹭过去问:“那教主什么时候追上我们?”
“多则五日少则三日。”
我点点头,又想到什么,道:“长老们倒是可以先放一边,圣姑不杀了我想必不肯罢休,那教主打算怎么办?”
任盈盈是他一手带大的,弄到这地步,想必他心里也有些不好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