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句话她暂且没提:重生什么的,在她看来没那么值得惊讶,她还是穿越的呢……
席临川的心中紧绷的不安骤然松下,长舒出一口气,轻松一笑——嘴角上扬间露出几颗白牙的和煦笑容,让仍心绪复杂的红衣蓦地怔了。
“我大概是最清楚两世里的你有多少不同的人了。”他眼底也沁出笑意,目光凝在她面上,轻缓地道,“很多次……想告诉你我最初那一箭是因为上一世的事而去的,又实在不知这话该怎么说。”
所以一直也只有他自己才清楚,在觉出她的不同之后,他为那一箭有多后悔!
“我不知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些事,但是……”席临川说着,沉吟起来,默了须臾又道,“我最初时拿你和……那个‘你’对比过,只觉得奇怪。再后来便不比了……”
红衣一怔,追问他:“为何?”
“没办法比。”席临川一声苦笑,“什么都不一样,想法、性格、态度……除了长得一模一样之外,再寻不到共同点,我连说服自己你们是同一个人都做不到。”
他坦诚地说着,小心地扫一眼她的神色,又道:“嗯……如果两个你真的有什么相像之处,我大概……我大概无论如何都不会娶你了。”
这回,换做红衣哑住。
这么彻底?!他一直在心里分得这样清楚?!
她有些难以理解这一前一后的反差——那个“红衣”那般确信他待自己好是因为她,直接来问了他,他却又这样明明确确地告诉她,如果她们俩有一点相像,他们可能都不会成婚了……
左想右想觉得这其中必有什么细节是自己不知道的,红衣蹙蹙眉头:“你这么讨厌她?她不是……你的宠妾么?”
“我瞎。”席临川轻一切齿,淡睇着她,轻喟道,“这话说来不好听,但是我上一世时认识的那个你,最后为一己之私让几千将士命丧黄泉,实在是……混蛋。”
“哈……”红衣惊喜交加地蓦地笑出来,目光注视他片刻,又笑一声。而后笑音连成一串,一声比一声清脆,直笑得席临川不太自在。
“傻笑什么?”他蹙起眉头一抱臂,“我担心了你一整天,然后你好端端的自己回来了……就开始笑话我?”
“不。”红衣止住笑摇摇头,双目一红,“我担心了好久,一直在想,如果你真的只是因为喜欢那个‘红衣’而待我好的,我该怎么办。”
她一壁说着,一壁又上前了一步。
他显是下朝回府后听闻她回来了就径直赶到了南雁苑,一身轻甲尚未换下,轻甲上光亮的皮子透着寒意。
红衣却顾不来这么多,轻一咬唇,侧脸贴向他的胸膛,隔着轻甲传来的心跳声微乎其微,她仍是静静地听了好一会儿,徐徐一叹,平静道:“如果过几天我又消失了一次,然后再度回来……你就杀了我吧。”
“什么?!”席临川骤惊,双手一把她的肩头,错愕道,“你到底遇到了什么?”
“我不是红衣——不是你两世遇到的红衣不一样,而是我根本不是她。”她与他对视着,说着听起来无比荒唐的事情,却是心如止水,“我是另一个世界的人,被车撞死了,莫名其妙地就成了她。但她……她现在找回来了,她成了赫契的巫师,要我把身体还给她,她要继续跟你在一起。”
她说着,如料从席临川眼中寻得了分明的震惊。缓了口气,又道:“那是我们没有接触过的势力,强大到能从皇城里的大将军府中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我弄走。她说如果我不答应,就每天杀死一个贵族,最后也会轮到你身上。”
“但你不能因为这个就让我看着你去死却什么都不做。”
席临川快速道出的一句话将她后面想说的全截在了口中。红衣稍抬起头,见他眉头紧锁的神色极是笃定,和他字字掷地有声的话语一起,让她没了继续说服他的理由。
“那……有什么别的办法吗?”她凄然一笑,“能不让我死、又能不让你冒险的办法,有吗?他们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把我从大将军府里弄走,一切守卫行动虚设,但我……我连他们在哪里都不知道。”
席临川屏息沉吟片刻,犹豫着问她:“你是怎么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