冕旒道:“只是想要做就做了,哪里来的为什么。”
完颜洪烈失笑。
这才是皇冕旒,即使当初救了包惜弱与他反目成仇也不过是因为这个原因。
冕旒试着动了动肩膀,内息在为他快速的疗伤,放在普通人身上的致命伤于他也不过是更痛苦一些罢了。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他很快连疤也不会留下。
而且他是不会死的。若是死在校长手中,只怕姐不会罢休。他还是很有把握在将死之际被传送回自己的世界。只是这次回去,再想要有机会穿梭这些世界,只怕绝不简单了。
话虽如此,他还是随心所欲的做了。他已经救不了杨康,至少希望能做一次努力,救一救完颜洪烈。或许是因为小时候的境遇,他非常感谢那些曾经对他好的、帮助他的人,希望能够帮助他们。
……完颜洪烈,像一个真正的父亲。皇冕旒有时候也会想,如果他真的是他的父亲就好了。
“傻孩子……我已经下令将你逐出王府,我死之后,也不会再有人对你不利,为何要回来滩这趟浑水?”完颜洪烈缓缓道:“况且,段天德的事情,你早就知道了吧。”
冕旒没有回答。
完颜洪烈笑道:“我到现在还忘不掉被你娘救的那一个夜晚,她那样温柔的照顾着我,而你在一旁那么小的一点点,跑来跑去的帮你娘给我拿伤药。”
冕旒自然没法回答,他问:“你放弃了吗,不跑了吗?”
“……这茫茫草原,我不识方向没有马匹,能跑到哪儿?我必须承认他们说的,金国将亡。”完颜洪烈低叹道:“只是可惜旒儿你却要陪我死在这里。”
冕旒想了想道:“你不用多想,这个世界,我的父亲就是你,没有什么杨铁心。你待我好,我想报答你也是应当的。”
他顿了顿又问:“你真的要放弃?”
完颜洪烈失笑:“旒儿,还能站起来吗?”
“嗯,只是些皮外伤,红世决的愈合力足够了。”冕旒缓缓从完颜洪烈身上爬起来,但是后背的一支箭正好扎在琵琶骨处,身体内力运行不畅。他微微皱眉道:“帮我把背上的箭都拔了。”
完颜洪烈惊道:“此处无水无药,怎能拔箭!”
冕旒疼的冷汗都流了下来,皱眉道:“你拔就是了!”
完颜洪烈无奈,伸手环住冕旒的身体,右手握住箭矢,一狠心便连着肉将那铁箭拔了出来!
冕旒紧咬住牙运行红世圣决内功,内息运转,鲜血流逝的速度立刻减缓,不过瞬息就止住了血。完颜洪烈心中惊奇也不禁欣喜,利落的将冕旒背后的几支箭全部拔了出来。
拔完了最后一根,就是冕旒也面白如纸低低j□j起来。他已不知多少年没受过这样重的伤了,固然都只是皮肉,却依旧疼的几乎要昏过去。
铁器扎进皮肉,倒钩挂住血和筋,动一动都是死亡一般的痛苦。这种疼痛,他在幼时已经尝的足够。
过了半响,冕旒抬起头又问道:“你真的不打算跑了?”
完颜洪烈缓缓点头:“旒儿,你快去吧。我在此处,他们若是抓到了我想必也无心再理你了。”
他叹道:“我此一生,有你和康儿两个孩子,也算是不亏了。”完颜洪烈笑道:“旒儿,你的一生所愿是什么呢?”
冕旒回答道:“以剑入道,破碎虚空。”
完颜洪烈点头笑道:“那为父便祝旒儿剑在天下,不堕平生之志!”
心中一瞬间不知是什么样的感觉,冕旒感受到空气中的微动,渐渐的远处传来的马蹄声。他抬起头道:“你真的不走?追兵已经来了。若是你改变主意,我吃点药还能带你再跑一段路。”
冕旒嘴上说的容易,但是完颜洪烈哪里看不出他现在已是强弩之末,连站立都是带着抖的。不是说不畏惧死亡,只是他明白,再跟在这孩子身边,也不过是害他罢了。
茫茫草原,一眼望去什么都藏不住,他右腿被废,身边不过父子二人,冕旒更是身受重伤,哪里躲得过蒙古人的万千铁骑。
“你能来救为父,为父已经十分欢喜。”完颜洪烈浅笑道:“去吧,一个人走!”
冕旒却没有动,他第四次的确定道:“你真的不愿意再搏一搏?”
完颜洪烈气道:“还不快走!”
追兵已经到了连完颜洪烈也能看到的地步了。完颜洪烈心中不由紧张起来,正想骂退冕旒,却见对方拔出了那柄如玉长剑,淡淡道:“你若真心求死,不如我来杀了你吧。”
完颜洪烈一惊,冕旒站直了身体道:“你不是不愿死在蒙古人手中吗?”
完颜洪烈叹了一声,蓦地大笑道:“好!好!我的好旒儿!如今就劳烦你再送为父一程!黄泉路上相伴,想必也不会孤单!”
“我不会死的。”冕旒认真道:“所以黄泉路上,我们相见不了。”
完颜洪烈似乎会错了意,淡淡笑道:“那么就坚强的活下去,你是为父和你娘的骄傲。”
当郭靖和托雷二人带着大批人马追了上来,遥遥看到手握长剑的冕旒,郭靖心中百感交集。杨康的死是他心头挥之不去的阴霾,更何况从第一面起他就对这位武功绝世的大公子充满了敬佩与感激之意,在桃花岛上听了许多关于他的故事,就是自己的师父洪七公都遗憾未能与冕旒一见。他自问自己无法出手,即使对方为了救完颜洪烈杀了那么多蒙古将士,郭靖还是觉得自己做不到抓住他,将皇冕旒送上断头台。
正想着,就听身边纵马的托雷大喊一声道:“好安达!你看!”
郭靖一惊抬头,只见遥遥之外,皇冕旒竟是高举长剑,瞬间斩断了完颜洪烈的头颅!
郭靖大惊!就是身边的托雷也惊讶不已,惊疑道:“这!这人不是来救完颜洪烈的吗?怎生又杀了他?!”
郭靖心中感到不详,策马追去。托雷见挚友冲去也拍马跟上,大队人马不过两三息就到了冕旒的面前。
郭靖刚离近冕旒便听他喃喃道:“剑在天下,不堕平生之志……”
此时冕旒一身是血,破旧的衣衫都被染得鲜红。郭靖看着对方默默的站在那里看着脚下的头颅,突然抬起头朝他道:“郭靖,可以烧了他的尸体吗?”
郭靖愣住了:“啊?”
冕旒平静地道:“尘归尘,土归土。还是说要留着他的头挂在你们的军旗前耀武扬威?”
郭靖犹豫了一下,翻身下马。托雷见识过冕旒的惊世剑技,连忙道:“郭靖安达!”
“没事的。”郭靖摇摇头:“冕旒大哥不会伤害我。”
顿了顿,他道:“把火把都拿过来,烧了完颜洪烈的尸体吧。”
托雷忙道:“郭靖安达,这样做,若是大汗……”
郭靖郑重道:“若大汗怪罪,我一力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