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飞行员意见达成一致之后就准备往积雪消融的地面靠近,但他们不知道这场红雾之后有些不知名的怪物已经从下方盯着他们很久了。
当距离下方陆地已经越来越靠近时,忽然,一阵恐怖怪异的骚动毫无预兆地从外面传来,先是有十几个长着四五个大眼睛的红色瘤状物一下子砸在了他们的前挡风玻璃上,接着无法维持平衡的飞机也被迫摇晃了起来。
两个飞行员见状脸色大变,当即就准备想些应对的方法,但迫降在悬崖边之后紧接着左侧机舱门就被一些让人毛骨悚然的液态溶解声弄得开始腐烂变形,不过十几秒就有七八根沾满了大量绿霉的菌丝伸了进来。
因为这一切来得突然,所以实际作战经验并不充足的飞行员们只能手脚发软,面色惨白地一时间也不敢动弹。
而就在这些粘稠恶心的菌丝即将涌入机舱又把围捕到的猎物分食干净时,有一种浓郁奇异的花香味道却从外头的雪地上隐约飘散了进来。
瘫软在驾驶座的飞行员一时间有些神情恍惚,接着便听着外头传来那些怪物们畏惧尖锐的嘶吼声,又过了大概四五分钟,才有一只细瘦苍白的手从外面慢慢地打开了已经被损坏的舱门。
与此同时,一个带着眼神莫名有些危险味道的英俊男人也把头探进来打量了眼他们,又显得有些疑问地眯起眼睛问了一句。
“都没事吧?”
“谢谢,谢谢……”
被这个男人救了一命的飞行员们已经被吓得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毕竟只要想到刚刚那个堪比生化危机的情况他们还是有些后怕。
而见他们的确没什么事,也就自顾自地走进来又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因为严重的洁癖,蒋商陆下意识地就皱起眉擦了擦一下手上沾到的污血,等给自己点了个根烟凑到嘴边抽了一口之后,他才转过头冲两个飞行员开口道,
“你们这是要去阿里城是吗?”
“对,您……怎么知道?”
“我正好也要过去,本来以为这次要我自己走上去了,现在看来,我的运气不错,我还没走几步,你们自己就从天上忽然掉下来了。”
虽然蒋商陆的本意看上去是想缓和一下此刻紧张的气氛,但是惊魂未定的飞行员们还是有点笑不出来。
而听到其中一个小子一脸好奇地问了句他现在去阿里城这种地方干什么后,本来在低头调整着自己手上的那个戒指的蒋商陆先是抬起头来,又显得挺意味深长地回答了一句。
“去找人。”
这般简短地回答完,重新低下头的蒋商陆也不打算详细解释自己的目的,事实上现在这种情况,他也并没有什么和人聊天的心情。
而想到自己最后留在藏庙里的那封给明天早上一定会去找他的谢沁的信,他就在沉思了一会儿后,显得很懒散地冲前面那两个因为他接下来的话而面色惨白的飞行员笑了笑道,
“先赶紧检查一下右侧发动机有没有明显损坏,然后尽快离开这里吧,我已经感觉到有一些很不友好的味道在靠近我们了,大概……还有五分钟时间就又要爬进来了吧?”
……
寄生在遏苦身体内的王志摩独自蜷缩在黑暗的墙角中,从空中不断的落下来的雨水滴落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
一切都和过去的很多次一样,无人的山洞,阴暗的小巷,潮湿闷热的下雨天,他这样的生物就是要在这样肮脏恶劣的环境下才能生存下去。
他听到外面的动静很大很吵,血腥味和惨叫声汇聚成一片可憎可悲的人间地狱,但情况似乎正在朝向一边倒,因为有个叫闻木头家伙显然这次相当有耐心地等在这儿故意阴了他一把。
而想到这儿,王志摩就这么侧着头听了一会儿古怪地笑了笑,接着又对自己身体里的遏苦自言自语了一句。
“遏苦,你说要是外面那些相信了我的话的微生物到明天早上才知道,其实他们好不容易求来的白天和阳光就是杀死他们的最好武器,他们会不会恨我这个岁?”
遏苦闻言不言不语,事实上属于菩提树的气息已经在这具身体里变得越来越微弱,而王志摩没有听到回答也只是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来后,接着伸了个懒腰微笑着开口道。
“不管了,反正他们也没机会知道我其实也是在利用他们了,毕竟他们那么向往阳光,那我只能尽可能满足他们了,反正我不喜欢阳光,我就喜欢呆在这样又脏又臭的角落里一直不停地淋雨,这才是我这种心理阴暗,又爱记仇的怪物最好的归宿。”
这般说着,王志摩便慢慢地走出了这个角落,他知道外面现在有个人正在等他,这个人曾经是他的朋友,也给过他最宝贵的友谊。
只可惜物种的先天差距让他和所谓的生命之树注定成不了能交心的朋友,而一脚脚踩过飞溅了一地的断肢和血污又抬头望向不远处,王志摩眯起白色的眼睛地盯着远处白发的闻楹勾起嘴角絮絮叨叨地开口道,
“挺厉害啊……终于也学会背后阴我了?难怪我感觉到这里现在除了我们两就只有一些死人了,不过也好,正好留一个好好说话的地方,恩……那个马莎的小丫头也被你给送走了?那是不是说明原点……现在就在你身上呢?不过闻楹,我爸去哪儿了?”
“被我送回第四象限去了,那才是他该去的地方。”
被闻楹的回答猛地微微僵硬住了背脊,王志摩虽然脸上还在笑,但是笑得已经很恐怖阴森了,而知道这个看着不爱吭声的家伙现在就是在故意激怒自己,而且明显已经成功了,脚下的土壤里已经有大量的白色菌丝伴随着怒气涌出来的王志摩只看着他又微笑着地开口道,
“你知道上一个做出这种蠢事的次旦拉姆是什么下场吗。”
闻楹听到他这么说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说话。
“我把这些菌丝狠狠扎到了这只鸟的脑子里,让我身上的孢子吸光了她的脑浆,她现在就呆在第二象限里,你想去看看她快被那些饥肠辘辘的微生物吃光的尸体吗?我可以马上就送你去。”
他恶毒的话语并没有引起闻楹的任何反应,事实上白发青年看向他的眼神里连基本的愤怒和厌恶都已经没有了,只有些许难掩复杂的情绪在慢慢波动,而见状只是嘲弄地眯起自己白色的眼睛,王志摩玩笑般的耸耸肩又显得心情不错地开口道,
“哦,我差点都忘了,你已经和我一样成了彻底没人性的怪物了,怪不得看到我故意弄出来的这些事,你也没有什么反应了……其实你这个人的性格有时候真的很讨厌,还记得你上次是怎么凶得要死的反驳我的吗?”
“你说,王志摩!闭嘴吧!我才不会为了你们这些人去牺牲我自己呢!我就是这么自私!而且你们不许明着说我自私!不然我就要生气了!哈哈!这个世界上怎么会你这种总是活得很理直气壮的人啊?可你当初既然是这么觉得的,现在又跑来阻止我这是为什么呢?是想为了次旦拉姆这个可怜的母亲复仇?还是被这些无辜的人主持公道?你是不是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啊闻楹……”
他用词尖锐的话让闻楹终于起了一丝反应,而在月光下逐渐恢复自己不断张开,不断长大的美丽树身,又抬起头看了眼自己树上那些俨然已经呈现出枯萎结荚的凤凰花后,终于下定决心彻底展露出自己生命之树一面的闻楹难得显得很有耐心地用一种平稳的语气回答道,
“我这个人的确很自私。”
“真难得,你居然亲口承认了?”
“我之前确实一直没有尽到生命之树的责任,但是这并不代表我现在没有资格把你亲自送去地狱去。我早就说过,任何人都应该为自己犯下的错负责,这个世上经历过不幸也保持住原则的人大有人在,无论你曾经遭受过什么样的痛苦,光凭你对并没有伤害过你的遏苦做的事,你对这里所有无辜的人做下的事,你就该死一千次死一万次……你已经彻底无可救药了,太岁。”
这般说着,面对太岁绝对的威胁也没有丝毫退意的闻楹就抬起了血红一片的眼睛,他的脸上开始蔓延开一层艳红色的凤凰花纹路,眸子里也开始渗透出一层层残酷坚定的杀意。
他身上曾经短暂消失过的那抹华美的红也仿佛在一夕间忽然回来了,那一簇簇火红妖娆,明艳不可方物的凤凰花在天空中越开越盛,盛极了的香味弥漫开来瞬间弥漫在了阿里城的每一寸角落。
这一幕使那些红色花朵远远的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只张开翅膀,天生就着绝对攻击力的凤凰鸟,璀璨丹霞映衬下的凤凰花就像是一副绝美的让人挪不开眼的画,而见状的王志摩只是缓缓沉下脸,又嘲弄地伸出自己的手指勾了勾又轻轻翘起嘴角道,
“你尽管来试试看,看看现在的你有没有那个本事杀了我。”
伴着太岁自己的话音落下,他们脚下的地底像是忽然被惊醒了什么可怕的怪物,无数怪异粘稠的菌丝从房屋内部,土壤深处翻动涌现,不断挣扎出来,像一头头贪婪腥臭的野兽一样张开血盆大口就和凤凰花缠斗撕扯在一起。
而亲眼看着眼前这几乎毁掉阿里一切建设的灾难发生,心中充斥着傀意和不忍的闻楹只皱起眉用尽全力地阻止着眼前的太岁继续发狂的行为,但在他的脑海中却忽然想起了那时他和蒋商陆在哈萨克的天鹅湖边,低头喂着那些野生天鹅的蒋商陆笑着和他说的那番话。
“……你别总是给自己太多压力,无论是生命之树还是其他和我们不一样的生物,在更遥远的时代其实都只是压根不存在的尘埃,据说在亿万年前,在地球形成之初的太古宙中,伴随着恐怖的火山爆发,一个暴躁充斥着怒意的冥古宙也积攒出了一场诞生新生命的力量。”
“一颗颗剧烈燃烧的陨石从遥远的外太空进入云层,化作火球砸在陆地上,随之而来的是地质活动剧烈,火山喷发遍布,熔岩四处流淌,而在那时的地球上,真的就这样持续遭到了四亿年小行星和彗星的攻击。”
“这听上去是不是很让人绝望?但是你相信吗闻楹?在这场也许一不小心就能彻底毁掉地球的灾难之后,地球上最早的海洋居然就神奇地诞生了,危海,宁静海,晴朗海,肥沃海和风暴海,我们这个地球上最早的五个海洋就诞生在这场灾难之后,此后的微生物,还有紧随而来的动物才开始在海底蠕动,健康充满生机的植物也才在地面上生长,这么一想,这是不是一件让人心中充满无限希望的灾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