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广阳手心冒汗。
被桓家害得受尽折磨……被桓家害得生不如死……
“我桓家向来光明正大,磊磊落落,什么时候害过人?”桓大将军大声斥责。
陵江王“呸”了一声,“你家如果光明磊落,我也不至于是现在的样子了!我早已和心爱的女郎成了亲,躲到蜀中过世外桃源般的日子了。建康的这些魑魅魍魉、利益纷扰,我哪有心思理会!”
他心中大痛,饿虎擒羊一般扑向桓大将军,两人重又缠斗在一起。
“又打,你们倒是好好说话啊。”任江城心急。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倒是说清楚了再打啊。“我早已和心爱的女郎成了亲,躲到蜀中过世外桃源般的日子了”,唉,这还真的是陈年旧事,陵江王当年想娶谁?又为什么被桓家给破坏了?说清楚啊。
“女郎。”桓广阳轻声叫她。
“怎么了?”任江城转过头。
桓广阳浅色眼眸此时显出好看的浅蓝色,“女郎,你的祖母,是李家的女郎,对么?”
“我没有见过她。”任江城轻声叹息,“不只我没有见过她,我阿父也没有。他才出生不久,我祖母便过世了啊。”
正是因为祖母李氏过世的太早,所以任刺史才会续娶辛氏,所以任江城在宣州的十四年会过得很不愉快。刺史府要么是任刺史原配留下的子孙,要么是辛氏的人,李氏这位夹在原配和辛氏之间、太早过世的人,简直没有一点存在感。
“如此。”桓广阳沉吟。
他目光重又投向被困在阵里的陵江王和桓大将军,眉宇间带着一丝轻愁。
“十三郎,你的意思是说……”任江城恍然。
桓广阳点了点头。
陵江王年轻时不知因为什么错过了他的心上人,没能和他心爱的女郎缔结良缘。陵江王对他的心腹爱将任平生视如亲生,对任江城、任启也像祖父疼爱孙女孙子一样,宠爱逾常。把这两点结合起来看,陵江王年轻时错过的那位女郎,有没有可能是任江城的祖母李氏呢?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陵江王的言行就很容易理解了。
“哎,十三郎。”任江城拉拉桓广阳的手,“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很早很早的时候,你祖父还是桓家家主的时候,真的对不起陵江王、真的把他和他的心上人拆散了?所以后来你家的孩子有事,陵江王赌气不理会,不肯救人?”
桓广阳被她的小手这么一拉,心里又甜蜜,又慌张,又酥酥麻麻痒痒的,也不知是舒服还是难受。
“女郎,那个孩子是我。”他柔声道。
“啊?”任江城愕然,转过头不可思议似的上下打量他,“你?你……你生过病么……?”
桓广阳浅笑,“我曾经在鬼门头前转了个圈,之后又被拉回到阳间的。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阿父阿母对我格外宠爱,格外纵容。”
“真可怜。”任江城看着眼前玉人一般的他,想到他在孩童时曾病的很严重,心中怜悯同情。
她看他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怜惜。
“女郎,我的意思是,桓家那个伤重几乎不治的孩子是我,所以桓家是没事的。”桓广阳声音清朗、轻柔,听在耳中让人觉得很舒服,“倒是陵江王的心结,要设法替他解开才是。”
第115章
“桓家那个伤重几乎不治的孩子是我,所以桓家是没事的”,任江城回味着桓广阳的话。
“你不介意,可是你的阿父阿母一定会介意的。”她有些遗憾的说道。
桓大将军还算了,寿康公主那样的性情脾气,有人“害”过她的儿子,她竟然能前嫌尽释不予计较,简直令人难以相信。
“不会。”桓广阳语气笃定,“我阿父心胸宽广,我阿母则根本不知内情。”
“原来是这样。”任江城恍然大悟。
原来寿康公主什么也不知道啊。
陵江王和桓大将军越说越僵,打斗得越来越厉害。
任江城有些担心,晃晃桓广阳的手,“哎,十三郎,陵江王到底年龄大了,令尊却正值壮年,再打下去我怕陵江王体力不支。你还是进去给他们劝劝架吧,好不好?当年的事我会找机会问出来的。”
“你很关心陵江王。”桓广阳凝视着她。
“我叫他翁翁的。”任江城神色柔和,“你知道么?我虽然有祖父,可是和祖父一点也不亲近,倒是陵江王慈祥又亲切,我心甘情愿叫他翁翁。”
“明白了。”桓广阳点头。
“哎,你再叫只鸽子来送我走,然后你进去劝架,好不好?”任江城小声和他商量。
桓广阳深深看着她,“你不害怕了?盛夏时节,竹林里虫蛇鼠蚁很多的。”
任江城背上生出凉意,下意识握紧了桓广阳的手,却还嘴硬着,“我胆子大的很,不怕,一点也不怕。”
一边说大话,一边向四周逡巡,唯恐哪里钻出个她特别不待见的活物来。
桓广阳眼眸中有了笑意。
这倔脾气的女郎,明明很害怕,却偏偏却装出无所畏惧的样子来。
“我送你出去,之后再回来。”他微笑道:“不必担心陵江王体力不支,我有法子让他们不打。”
“什么法子啊?”任江城大为好奇。
桓广阳笑了笑,口中发出清啸之声,这啸声清亮又高亢,似乎含有责备之意。
桓大将军有些后悔,跳出了圈子,“我家十三郎不高兴了,叔父,咱们不打了。”陵江王暴跳如雷,“这小子就在外面对不对?你让他进来!你摇什么头,你是他阿父,难道还命令不了他?”桓大将军笑道:“我家十三郎是从鬼门关前转过一圈的人了,福大命大,与众不同。他一向孝顺,不过我这做父亲的怜惜他,总是由着他的。他既然不愿进来,总归会有他的道理,我可不爱勉强他。”陵江王冷哼,“你又提起你那宝贝儿子受伤的事了,好像想要提醒我似的。桓惕,我告诉你,我没有对不起你儿子,他受伤和我无关,治伤更不关我的事!”桓大将军怒极反笑,“好,不关你的事,你全是被冤枉的!是桓家冤枉了你,你冰清玉洁、纤尘不染!”
里面的两个人不打架了,重新吵起嘴。
任江城觉得按照他俩吵架的这方式,再听下去也听不到什么新鲜的猛料了,便拉拉桓广阳的手,“我还答应过我阿母要快些回去呢。”桓广阳不敢再耽搁,“是。”陪她向外走去。
他很熟悉竹林,不多时便到了方才进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