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祖训?破规矩?”朱轩姝冷哼,“我慈圣皇祖母非后,并不该有徽号,可礼部不也过了吗?怎么?现下倒是想起来要照着规矩、祖训办事了?当年怎么不见有人反对?”
左都御史语噎,忙道:“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朱轩姝喝道,“《皇明祖训》哪一条写了可以的?还请教御史大人能指出来,叫我开开眼。”
熊廷弼有些吃惊地斜眼去看,他从未见过朱轩姝这一面,一时竟有些愕然。待回过神来,反而越发喜欢了。
诸臣一愣,他们还是头一次这样在殿上被一个女子这般斥责。回头看看紧闭的宫门,再看看上首完全不管事的天子。
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这不就是陛下拗不过爱女,无视礼节,叫人亲自出来怼人吗?
怪道人言大明朝要……这般不顾礼数,尊卑不分,阴阳不谐,真真是有礼崩乐坏的春秋之嫌!
左都御史落败,他自然说不出来《皇明祖训》里哪一条允了的。这本来就是当年权倾朝野一手遮天的文忠公,为了稳固自己的首辅之位,能毫无顾忌地推出条鞭法,才听了冯保的话,特地为讨好了李氏给上的徽号。
早已是既定的事实,尘埃落定,哪里还容得下他们置喙。
沈鲤见左都御史支吾着说不出话来,皱了眉,上前道:“慈圣皇太后一事,已是陈年旧事,殿下而今不应再提。再者,慈圣皇太后乃是陛下生母,合该受了这尊荣。”
“对啊,哪里敢说不对呢。”朱轩姝换了个姿势,“这不就是逼着我父皇去受列祖列宗的唾骂,叫天下人说他不孝么。”
朱翊钧放下手里的茶碗,朝朱轩姝看了眼。这泼辣性子到底像的谁,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头讲。
朱轩姝挑眉,透过屏风看着自己面前的诸位臣子,“敢问元辅,你们反对飞白与我的婚事,可是因礼数?”
“这是其一,”沈鲤道,“天下若无礼,则君不君,臣不臣,往后陛下又要如何教化百姓?”
朱轩姝深吸一口气,“都说士林学子熟读诸子百家,圣人之言倒背如流。敢问元辅,这可是天底下最知礼守礼之人?”
沈鲤犹豫了一下,他当然不能反对。一旦反对,不等自己走出这乾清宫的大门,就会被所有的朝臣和天下的学子们所针对。
“自然。”
“好,”朱轩姝从袖中抽出一本账册来,“我这儿呢,有份东西,还请陈掌印念一念,好叫诸位卿家知道,这读了圣人言的学子是如何知礼守礼的。”
朱翊钧朝陈矩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抱着拂尘下去,从朱轩姝的手里拿了账册。翻开一看,面色苍白如纸。
陈矩忍不住朝殿中的朝臣看去,心下犹豫着,究竟要不要念。
大学士和九卿们心下犹疑,这位陈公公的样子似乎有些奇怪。莫非这上头写的……是什么大恶不赦之事?难道,还能与自己有干系?否则为何这般遮遮掩掩的?
朱轩姝笑了,“公公为何不念?”
陈矩捏着账册的手一直出汗,浸湿了账册的边缘。
“陈矩,”朱翊钧直起腰板,对于这件事,他也很是恼怒,“念!”
陈矩弯腰行礼,开始照着上头念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