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梦境敏锐地感觉到不对,警惕地等着李太后接下来的话。
“等过几年,姝儿挑了驸马,轮到溆儿选秀的时候,皇后且再看看。要那时候再有好的,留下却是无妨。毕竟年岁相当,不会大许多。”李太后觉得自己的这个提议非常好,“洛儿长太子四岁呢,秀女大都与洛儿差不多的年纪,太大了可不大好。”
王喜姐不可思议地望着李太后,这不是撺掇着皇贵妃和自己生隙吗?她也并非偏心,一味地就选了不好的人和皇长子送作堆,只是留了性子相对而言最好的那个罢了。论容貌,吕秀女都比不得那几个自己定下的;论才情,也不过是识得字,自己才兴了留在身边□□的心思。
郑梦境不愿掺和进中宫和太后之间去,垂着头默默往后退了半步,避开事端。她虽不说话,却也觉得李太后有些不讲道理。可转念一想,谁不偏疼自己喜欢的孩子呢?便是自己,也想着要给孩子们最好的。如此想来,倒释怀了不少。
可这等理不清的家务事,谁都难断。郑梦境自觉也不好说话,帮着谁都会惹来一身腥。
李太后久等不来中宫的回话,心里有些厌烦,知道这是王喜姐心里不愿意,当即拍板定了,“就这么着了。哀家回宫去了。”
王喜姐气得浑身发抖,连送都没送,站在那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李太后的意思,不是能轻易辩驳得了的。王喜姐心里再不愿意,还是按着她的意思,向朱翊钧汇报。
朱翊钧看着名单,眉毛一挑,“没给太子留人?”不应该啊,选秀前自己还和皇后说要记得给太子看看的。
“没。”王喜姐心中有气,不愿多说,将名单撂下就回去偏殿生闷气了。
朱翊钧捏着名单,有些一头雾水,半晌没回过神来。他招来陈矩,“昨日选秀,慈圣太后是不是去了?”
陈矩应了,“是,慈圣太后娘娘还因秀女的事儿同皇后娘娘起了争执。”
“朕就知道。”朱翊钧将名单拍在桌子上,“准备銮驾,朕要去一趟翊坤宫。”
门口守着的田义拱了拱手,出门去准备。
郑梦境听守门的太监报说天子过来,将手里的茶杯放在桌上,叹了一口气。她就知道,这场官司还有的打,只怕最后又是自己落得个不讨好。
心里虽有淡淡的怨艾,到底还是起身相迎。“陛下。”
“朕问你,皇后到底因着什么事气成那样了?是不是母亲同她争人了?”朱翊钧一进门,劈头盖脸地就问。
郑梦境踌躇了一会儿,将人全都摒退。“奴家如实说了,陛下可别怪奴家多嘴。”
“你说便是。”朱翊钧在罗汉床上坐下,信手拿起方才郑梦境喝过的那碗茶抿了一口。
“确是争了人,可……要让奴家来说,也不能说谁是谁非。慈圣太后娘娘想给大皇子挑个顶好的,无可厚非。娘娘是太子的亲生母亲,自然也向着太子。可顶好的就那么一个,总不能一分为二啊。”郑梦境尽量不在朱翊钧和李太后脆弱的关系上做文章。
想来想去,郑梦境还是觉得这事儿丢给朱翊钧去解决最好,“这事儿,奴家也说不好。还是陛下您看吧。”
朱翊钧有些头疼,小梦说的在理,这事儿确是难办。
朱常洛一直对自己的婚事翘首以盼,李太后早就将他叫过去,私下嘱咐了他的正妃是姓吕。可等到几日后圣旨下来,却发现根本没有一个人是姓吕的。反倒是皇后身边,多了个形貌不起眼的吕姓女子。
不用多说,朱常洛心里也明白。父皇这是又一次地向着太子了。自己无论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博得父皇的欢心。旁的也就罢了,如今竟连婚事都要被压一头!
苦求母妃见不得,婚事也横遭一劫。朱常洛觉得自己要疯了。什么,什么都向着太子!可明明自己也是父皇的儿子,还是他第一个皇子!为什么差的就那么多?
朱常洛枯坐在桌前,身侧垂下的手握紧,又松开,再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