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妃嫔起身相送,待太后走了,也纷纷告辞。
郑梦境倒是没走,留下与皇后说话。“媖儿看着并没有不高兴的,娘娘这下可以放心了吧?我起先还怕她笼络不了徐家那个小子,现在倒是觉得媖儿长大了不少。”
女儿不在,王喜姐强打起的精神一下子就垮了。她斜歪在隐囊上,有气无力地道:“起先咱们都担心,现在看来却是不必了。我这心呐,也放下了。”
郑梦境从都人手里端了药,递给王喜姐看她服下。“哪里就能放得下心?我同娘娘都是做母亲的,对上孩子,这心呐,永远都操不完。”
“可不是。”王喜姐喝完药,将碗搁在桌上闭目养神。
偏殿里,朱轩姝小心翼翼地问着姐姐,“徐家还好吗?”朱轩媖离开皇宫的这几日里,她的心就一直悬着。
“人又不会吃了我,有什么可怕的?”朱轩媖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但不断绞动着手中的帕子,“起初我听皇贵妃的话,还当骥儿有多难应付。其实也不过是个孩子。”
朱轩姝默默地望着姐姐,酸涩地道:“皇姐不过比他大了半岁有余。”
“可我现在是他的母亲。”朱轩媖咧了下嘴,“就是他的长辈。在我眼里,他不是孩子是什么。”
朱轩姝目不转睛地望着对方的脸,希望从上头看出一、些端倪来,不过最后还是以无奈的落败告终。
朱轩媖牵了她的手,包在掌心里搓着。“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先不提会不会遇上,”她的目光从妹妹的脸上移开,“就是遇上了,你记得万万莫要同父皇逆着来。软和着,才能争到最多的东西。”
朱轩姝一下子没听明白,摇着姐姐的手,希望她能说得更明白些。
“傻姝儿。”朱轩媖笑了笑,点着朱轩姝的眉心,“往日里觉得你聪明,怎么这上头这般不开窍呢。”
朱轩媖叹道:“你是争不过父皇的。既然横竖都要嫁,为何不多替自己想想?”她道,“你只看到父皇替我选了一个这样的人家,这样的驸马,甚至连公主府都没给我建。可实际上呢,因着父皇心里的愧疚,给我的嫁妆甚至能建三个公主府了。”
朱轩媖笑得意味深长,“父皇觉得亏欠于我,日后必对我有求必应。姝儿,这才是我想要的。”她的眼中迸发出一种光芒,朱轩姝从未见她露出这样的目光,说不清心里是种什么感觉,只觉得姐姐与出嫁前的样子完全不同了。
“我不会让徐骥除籍的,不仅如此,终有一日,我的孩子,也要能跻身朝堂之上。”
朱轩媖嫁出宫后,没了王喜姐的庇护,便听了不少闲言碎语,有的话直戳着她的心。她气,她恼,却拿那些人毫无办法。徐光启的舞弊案朱轩媖通过旁敲侧击,从公公的口中得出大致的轮廓。逼的自己下嫁于徐家的,不是父皇,而是那些别有用心的朝臣。
今日欺辱我者,毁我夫婿前程者,致我家散者,他日必叫你不得不臣服于我脚下!
朱轩姝抬头望着姐姐,那番铿锵之言犹在耳边回响。昔日觉着温顺软和的姐姐,现在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姝儿,你必会笑话我吧?这样的话不能对旁人言,我只同你说说罢了。”朱轩媖笑得自信,“我知此路艰辛,可世上没有容易走的路。无论是母后,还是皇贵妃,人人都在如履薄冰地行着脚下的路。荒芜之地亦能存活,我不惧。”
没有消沉,没有怨天尤人,和所有人想的都不一样。朱轩姝打心眼里地希望姐姐的心愿可以成真。
不过自己的路,又在哪里呢?
姐妹两个又说了会儿话,徐光启就来接人了。他在乾清宫和朱翊钧的相处令彼此都很不自在。
父皇二字,徐光启叫不出口,朱翊钧听着也觉得别扭。先前觉得让女儿嫁于徐氏是自己深思熟虑后的想法,现在看来还是想的太少了,没料到之后二人相对会有这番尴尬。
同样,徐光启在王喜姐的跟前,也说不出“母后”。
王喜姐笑道:“无妨的,不过是个称呼,本宫也不在意。只要驸马待荣昌好,本宫就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