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觉得合适,“就这么办!”她将这条项链重新收好,交给吴赞女另外收起来。
“你这散财童子就不怕哪日库房给搬空了?皇后那儿也有,不需你自己添的。”朱翊钧边笑边翻着郑家父子随贡品一同递进来的单子,看着上面的数额,他不由咋舌,“这次竟有这么多?!”
看着被箱子堆满,几乎无处下脚的主殿。朱翊钧又重新看了遍单子,不可置信地摇摇头。
这次郑承宪和郑国泰父子送了六十余箱贡品,以及近万两的黄金。贡品是白送,给宫里的贵人们把玩赏赐的,金子是先前说好给朱翊钧私人小金库的分红。
朱翊钧看看一地的箱子,再看看单子上所记录的数字,有感而发,“肇庆可真是个宝地!”又想起自己先前与郑氏父子说好的分红,看在郑梦境的份上,当时没多要,说好是五五开,现下却是有些后悔了。他喃喃道:“这么多的钱,郑氏父子想来也是赚的盆满钵满。”
郑梦境还在兴致勃勃地翻着各式的新鲜玩意,冷不防听了这话,当下脸就冷了。她对朱翊钧太了解了,知道这是又起了贪财之心。
还真是流着武清伯的血。
她冷笑道:“陛下要不要也上郑家去清算清算?”
朱翊钧自知失言,面上有些挂不住,“朕不过就……那么信口一说。”
郑梦境不理这个茬,“这样吧,奴家现在就修书一封,让父兄回京卸了皇商一职,再将所有的钱财都交予陛下。陛下想派何人去都无妨,郑家再不沾这等事。”她吩咐刘带金,“把箱子都收起来,统统送回乾清宫去。翊坤宫庙小。搁不下。”
说罢,就往里殿去,把朱翊钧晾在那儿。
朱翊钧追在后面解释,“小梦,小梦朕不是这个意思。”
郑梦境理也不理。
偏张宏进来,“陛下,内阁五位大学士都在乾清宫等着,想与陛下商讨尼堪外兰一事。”
“小梦!”朱翊钧朝郑梦境的背影喊了一声,见人不搭理,内阁大学士又不能叫人干等着,急得一跺脚,带着张宏先回了乾清宫。
郑梦境在内殿枯坐,直觉得朱翊钧不争气。想着想着,眼泪就下来了。
一双小小的手抚上她的膝头。
郑梦境擦干眼泪去看,是朱常溆。她将孩子抱上腿,轻轻拍着他的背,“无事,母妃……”话说一半,就有些哽咽,“罢,这些事你还小,也不懂。”
又觉得朱常溆聪颖,兴许能明白自己说的话,便是不明白也无妨,权作找个人说说心里话。
“母妃不是气恼你父皇心动。你外祖领的职,本就是替你父皇分忧之举。雷霆雨露皆为皇恩,就是收回了,母妃也不会生气。但母妃恼你父皇见钱眼开,全然不顾旁的。”郑梦境摸了摸朱常溆的脸,看着他明亮清澈的眼神,气渐渐消了下去,“他不曾想过,如果将这事交由旁人去做,最后会不会变了味。只图眼前一时之利,非善。”
郑承宪和郑国泰不一样,郑梦境在宫里就是最好的质子。举凡他们轻举妄动,第一个受难的便是郑梦境,还有她的孩子们。
“今日你父皇会因此利动心,那以后呢?大明朝地广物博,能赚来钱财的行当多了去了,并不仅仅只有行商这么一条。”
话说一半,郑梦境想起前世一桩事来。
万历二十四年,朱翊钧下旨,召开各处矿治。此举本为扩充国库和私帑,怎奈派去的内监最终搅得民不聊生,荼毒各地。朱翊钧最终于万历三十三年下诏中止。
“母妃没想过要让郑家过得多好,现在已经足够了。够吃、够穿,还有富余可以去接济旁人。比母妃小时候要好许多了。”郑梦境说起这个,不由笑了,点了点朱常溆的鼻子,“你在宫里出生长大,不知道宫外的人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母妃没去过其他地方,一直在直隶长大,小时候还饿过肚子呢。你是没吃过这个苦头。”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希望溆儿以后,永远都不要吃这样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