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后面搅和上了刘莉,但是明显和刘莉那段是胡扯的。
英鸣看着石毅半天,大概是在想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但是最后只是扯了下嘴角:“你觉得呢?”
这种反问从来是石毅最讨厌的答案,尤其从英鸣嘴里说出来,语调还很怪。不过比起他惯用的你猜呗,石毅觉得你觉得就算是比较不那么让人想动手的了。
他顿了顿:“应该不是吧?看你也不太像。”
他身边毕竟有一个王乐。
不能说他多了解这个群体,只是觉得大概应该能感觉到一点。
英鸣对石毅的话没有赞同也没否认,就是低头笑了一下。
他觉得这问题没有解释的必要,或者该说,解释起来显得有点蠢。
石毅也没再继续追问,反正只是闲聊,话题未必局限在这方面,他靠后头枕在池边上,闭上眼睛:“你当初是怎么想到来做演员的?”
刘莉说过,英鸣不是科班的。
“其实也是巧合,念书的时候想买的东西太多,就琢磨着赚点钱花。不过当时年龄小,没什么可干的,看到所谓群众演员的招募就跟朋友一起去了,后来觉得这东西来钱挺快,就经常凑凑热闹,我忘了哪部剧被导演看到让我临时顶替一个配角,觉得我还行,就用了。”
当时他的那个经纪很会看人,趁着那部电影就直接签了他,试镜成功了痞少,也就一夜成名了。
故事其实没什么新鲜的,英鸣讲起来也没有特别唏嘘。
“那后来呢?不是红了自然就会有人找你拍戏了?”
外界总是对这个行业有各种各样的臆测和谣传,耍大牌,挑戏,戏霸什么的,似乎都是挺正常的事。
石毅觉得英鸣外型条件算很不错的。
起码,比他见过的其他什么所谓的大牌强。
“其实,很多时候,演员这种身份是很被动的。”英鸣长出了一口气:“你想演什么,跟你真正可以演的东西又很大的差别,导演对待演员的态度也有很大的分别,你觉得自己适合这个,导演和监制未必这么看。”
他笑了一下:“你知道多少所谓的大牌演员是没有戏拍的?”
不是因为不想演,而是因为不太有导演敢找。
现在动辄就说一部电影投资了多少钱,实际上的数字大概也就只有十分之一,投资方的考虑就是要用小投资收货大的回报,但是很多演员的片酬已经被外面喊高了,自己本人未必真会抬高到这个价格,导演却不敢轻易找。
不过,这问题其实跟英鸣的关系不太大。
“当时是因为演少年出名的,很多人对我的定位就是少年,忘了我这个少年是会长大的。”
“所以也就没人找你了?”
“也不是没有,但是试过几次,都觉得不太对劲,跟我自己也有些关系。”
这大概是英鸣的瓶颈。
他外形的限制以及他演技上的某些惯性导致了他驾驭类似的角色时,总是难免重复当初的影子。
但是角色是无法复制的。
越演越糟糕。
石毅看着英鸣的侧脸,对这种感觉不难理解。
他很缓慢的坐起身,随便撩了点水往身上泼了泼:“你知道我小时最讨厌的一句话是什么么?”没等英鸣回答,自己就接口了:“我最讨厌别人叫我,XX的儿子。”
小时候在部队大院里长大,身边差不多都是自己父母的同事。
半个学校的学生住在同一个家属院里,抬头低头看见的永远是那几个熟人。
但凡出门碰见认识的,开口第一句必然是:“你爸呢?”
那种感觉很不舒服。
石毅小时候几乎活在这种父母的压力之下,彼此家庭之间的攀比,耳提面命的无非就是:“你不能给你爸丢脸。”
当然,现在长大了回头再去看当年自己的心态,会觉得是幼稚的较劲。
但那时候,是认真的思考过长大了绝对不要依靠家里,要单凭自己闯出一番天下。
“当时学校的老师是不怎么敢说我的,因为都知道我到底是谁家的孩子,跟其他同学打架,最后还是对方上门来给我道歉,考试成绩好坏根本无所谓,老师用我来教育同学你知道是怎么说么?”石毅歪过头看了英明一眼,然后自己笑笑:“是直接说,你们有本事就像石毅一样,以后不用发愁工作的问题,不然现在不及格,将来就是没饭吃。”
英鸣跟着笑了一下,不过多少有些无奈。
“我从中学开始就不肯再住在家里,特地找了寄宿的学校。”从那之后,一直到大学毕业,他几乎没怎么在家里生活过。
也所以,石毅跟家人的关系并不算亲近。
哪怕他是家里的独子。
然而小时候那些所谓的立志,也是在长大之后慢慢的认识到,理想和现实压根是两回事:“我都现在都难以摆脱将门之后这样的称呼,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被定型了。”
他用水洗了把脸,然后站起来冲英鸣笑了一下:“咱俩这也算是同病相怜了吧?”
后者仰视着他,摇摇头:“形式不同,情势类似。”
今天晚上这番话,石毅没有对其他人说过。
因为这本来也不是会被拿出来说的话题。
为什么会很莫名的告诉英鸣,石毅自己也没搞懂。
大概是因为,说着当初自己经历的英鸣,让他有一种易地而处的感觉。
两个人本来谈不上多交心,最多就是比酒肉朋友之间多了那么点交情,从始至终彼此的相识都是通过其他人而慢慢穿引起来的,就连这种独处的聊天,似乎次数都寥寥可数。
但是很多时候就是很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