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这个满面病容的孩子,霍允肆有些后悔当日不该那么粗鲁的要了她,就算是做给别人看的,也该温柔些,毕竟这个孩子没有错,她们的命运从一出生就是被安排好的,自己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罢了,不管你是谁的人,只要今后不要再背叛本王,本王便会一直护着你。
霍允肆将胳膊从怜儿的脖颈下穿了过去,揽住了她“睡吧。”
三月已过,南楚的和亲仪仗队也已经缓缓地驶进了北齐的京师里,这次的和亲无疑对两国的经济都是有力的,相互交换去的物资和种植技术,都促进了两国之间的友谊,在李解忧步入京师的这一刻起,北齐南楚就已经结盟了。
第七章
李解忧在路上奔波了一个多月,刚一下了婚轿,便被众位嬷嬷领了下去,头上的红纱依旧是不能摘的,透过这薄薄的红纱,李解忧看见了一个陌生的皇宫,虽然比南楚的要华丽,但她却没有丝毫的羡慕,这里不是她的家,但却是她要留守一辈子的地方。
由着嬷嬷的带领,垂手撩起重重的裙摆跨过了火盆。
按理说霍允肆的大婚仪式本不应该在皇宫里举行,她早已成年又是一身功勋,在外也有自己的王府与封地,可依照圣上的旨意,霍郑为了表达他对霍允肆的父子之情,也为了体恤这么多年来她为北齐打下的江山,于是便有了这么一幕。霍允肆身着大红色的喜袍,似笑非笑的瞧着底下的文武百官、王公贵族及皇子公主,恍惚之间好像又回到了自己刚刚得胜归朝的那一天。
霍允肆余光瞄向霍郑,父子之情?这个满眼皇权的父亲什么时候对自己真正的用过心有过情,若不是今日她兵权在手,恐怕她都记不起自己曾经有过这样一个儿子。他今日这样看重自己,无非是想借着今日的机会,将那些明里暗里恨着自己的人统统逼出来,换言之秦江王的这五十万铁骑,难道作为皇帝的他就不担心吗?!
大婚在哪里举行,如何举行霍允肆根本不关心,反正这一切都是一场精心布置的棋局,她需要做的只是耐心等待而已,既然他们要玩,那就奉陪到底好了,霍允肆倒要看一看,这盘棋到底谁会走得更加漂亮。
依据北齐古理,男女双方成婚时,新郎要从媒婆手里将新娘迎走,带至双亲面前。
李解忧隔着红纱,不能看清楚来人的容貌,但却可以从轮廓上认出,眼前这人便是她日后的夫君。
霍允肆伸出手将那纤弱无骨柔夷牵住,片刻的失神,曾经年少的她以为终有一天她会娶一个名叫韩儿的女子,可现如今回首忆从前,佳人早已香消玉殒,剩的只有满腔的仇怨。
李解忧第一次被一个男子牵手,即使这个人是她的夫君,却也让她心里感到不舒服,霍允肆长年在外征战,两手上早已是布满厚茧,光是这么拉着就觉得有些疼痛,一时之间竟让她不自觉的想起来洛湛来,纯净如水的情感,让他们这么多年虽有情义,但却无逾越,他的性子那么温润,想必手掌的肌肤也定是柔软的。
一步步,一下下,跪在了霍郑跟谢昭荣面前。
霍允肆与李解忧一人端起一杯茶,低首道:“父皇母后,请用茶。”
谢昭荣接过李解忧手中的茶,点了点头脸上泛着假意的笑。
“好!”霍郑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手捋这胡子道:“你成了家,也了了朕的一桩心事。”
“多谢父皇母后!”
此话一出,先是让李解忧惊了一下,如果说刚才她没有听清,那现在便是听得一清二楚,这人的声音怎会如此嘶哑凄厉,缓缓地吸了一口气,迅速的将自己脸上的惊诧拂去,低声也道:“多谢父皇母后。”
“夫妻对拜!”
“礼成!”
凭着太监一声尖细的嗓音,这场婚宴总算是结束了。
李解忧被嬷嬷领去了霍允肆之前的宫殿里,大红灯笼高高挂起,所有的窗门上都被贴了大大的红色喜字,就连这里的宫娥太监也都换上了红色服侍,一时间竟让李解忧也有了一种新婚大喜的错觉。
而霍允肆则是被留在了喜宴上。
“你今日这大婚比为兄当年迎娶太子妃还要隆重。”太子允继从自己的桌椅前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两杯酒,直直的走向霍允肆“来,喝一杯!”
霍允肆正身瞧了他一眼,便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多谢四哥了!”
“哈哈哈!好!”允继狠狠抹去嘴角边的酒滴,自己是太子又能怎么样,到头来还是什么都算不上,允继越想越觉得窝囊,一个用力将酒杯摔到地上,无所顾忌的看着霍允肆压低了声音道:“我看你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酒杯掷地的响声惊动惊扰了宴会上的所有人,霍郑更是一声呵斥道:“允继!你做什么!”
一旁的李义甫刚要起身为允继解围,霍允肆便先出了声音,瞧了眼地下还在滚动的酒杯,无所谓的掸了掸自己的前襟,笑道:“四哥喝多了。”转头又望向李义甫。
看到霍允肆的李义甫,赶忙走到允继身边,将他搀着“启禀皇上,秦王所言极是,太子殿下有些醉了。”
霍郑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不能喝就不要喝那么多!大喜的日子,就不能让朕省点心吗!”
“皇上——”
李义甫还没有把话说出来,霍郑便又摆手道:“行了,醉了就先退下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这驱逐令以下,李义甫总是有万般说辞也只能咽回肚子里去,拽了拽允继的胳膊,示意他不要逞能“有什么话咱们下去再说,别跟皇上过不去。”
允继额上青筋全暴,两腮也紧紧地咬着,强忍下心中的愤怒,垂首道:“儿臣先行告退。”
霍允肆看着允继离去的背影,不禁在心里连连摇头,允继这藏不住事的性子还是跟当年一样,一点都没有变。
回到东宫的霍允继,一把将桌上的饰物全推到了地下,嘴里还怒吼道:“滚!都给本太子滚出去!”
李义甫对一旁的侍女摆了摆手“都出去吧,没有传唤不准进来。”
“太师,您说父皇他现在眼里还有我这个太子吗!”允继失魂落魄的摇着头“她霍允肆是个什么东西!竟能享受这种太子才能享受的殊荣,我看父皇是想废了我,然后立她!”
李义甫转头向门外瞧去,又走到允继身旁“你胡说什么!这种话你也敢妄加揣测,当真以为你这东宫没有其他的‘眼睛’‘耳朵’吗!”
“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允继这太子当的着实窝囊啊!”
李义甫伸手捋这胡子,安慰道:“你先不要急,依老臣之见,皇上似乎不像表面上的那般喜爱秦王。”
“怎么可能,这么高的殊荣可不是一般皇子就能享受的。”
“正是因为这么高的殊荣,才正好表明皇上对秦王的疑心。”李义甫两手背向身后,复声道:“你且仔细想想看,霍允肆虎符在手,坐拥五十万的铁骑,其母又为皇后,你我都尚且忧心,皇上难道就不忧心吗?皇上如今这么高调,实则是在帮霍允肆树敌,这明里暗里恨着她的,眼红她的人多了去了。”
听到这儿,允继像是来了神采,眼眸突地眼下亮了起来“那这么说来,父皇没有废我之意?”
李义甫看着允继那没头脑的样子,心里着实来火,怎么当年就眼拙选了他呢,眼比天高,心比针小。
“你若是日后再像今日一般没头没脑,那就说不上了,毕竟圣意难测。”
允继讨好般的走到李义甫跟前,笑道:“不会的,往后允继都听太师的。”
喜宴上谢昭荣虽面露微笑,但却很少言语,可奇怪的是,自从喜宴刚开始的时候碧华露了一面,再往后就一直没有见着她。
“华姑姑?”霍允肆因为要洞房的缘故,于是在天色见黑的时候,便被霍郑特赐离宴了,可她还没走到自己的寝殿门口,就见到了碧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