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促成此事的秦钺,更会被鬼蜮之人揪住不放。
这些人不会念及秦氏的功绩,只会牢牢抓住一点无限放大。
“无妨。”秦钺不以为意,显然早有准备,“叔父为天下舍命,钺为叔父弃名又有何妨?”
再次抱拳行礼,秦钺就要退出大帐。
不等他行到帐前,忽有鹰鸣从头顶传来。不久,一阵热风刮过,苍鹰飞入帐中,腿上绑着两只竹管。
秦钺停住脚步,桓容起身绕过矮榻。
苍鹰看看秦钺,到底朝着桓容伸出腿。
秦钺嘴角微抽,对于二叔父和三叔父的怨念,他终于有了深切体会。
竹管内装有两封书信,一封写给桓容,一封则是给秦氏来人。
秦璟立在城头,能看到自北来的队伍。骑兵身上的装束再再表明,他们不是桓汉的军队,而是驻守在西河的甲士。
看过短信,桓容和秦钺同时面色一变。
“备马,诸将随朕出营!”
情况紧急,桓容舍弃大辂,从典魁手中接过缰绳,直接飞身上马。
嘶鸣声中,骏马人立而起,旋即撒开四蹄,近乎是撞开了营门。
落在地上的短信被贾秉拾起,看过两眼后递给郗超,急声命人备马,飞驰出营门,紧追桓容而去。
号角声和战鼓声接连响起,骑兵上马,步卒列阵,向长安城席卷而去。
待到城下,汉军发现城门大开,并无秦军把守,只有百姓搀扶而出,各个面有菜色。
有老者见到桓容,认出他身上的衮服,当即拜倒,沙哑道:“两国交战是为华夏正统。官家多年征战,荡平贼寇,功在华夏。今为免生灵涂炭,下令开城门,请陛下看在这个份上,莫要斩尽杀绝!”
老者相貌清癯,未着官服,却明显有些来历。包括人群中的一些散吏,都是以他为首。
桓容正要说话,忽见城内腾起一股黑烟,心中登时咯噔一下。
“老翁,朕敬佩秦帝,自不会行屠夫之事!”
老者让开道路,桓容正要入城,秦钺却策马而出,挡在桓容身前。他带来的西河甲士紧随而至,是为向汉军证明,这不是空城计,城内并没有埋伏。
马蹄声犹如奔雷,轰隆隆压过长街。
距桂宫越近,烟气越是浓烈。
火光冲天,连成一片炙热的屏障。
守城的秦军手持枪矛,单膝跪地。二十几个胡人不顾生死,往身上泼水,就要冲入火海之中。
灼人的热浪中,光影都开始扭曲。
见到这一幕,桓容仿佛置身冰窖,手脚冰凉。
就在这时,晴空突然响起一声炸雷,乌云滚滚而来,闪电爬过云层,豆大的雨珠瞬间砸下,顷刻间连成一片,模糊了众人的视线。
这是数月来的第一场大雨,来得出乎预料,却又是如此及时。
桂宫起火,天降大雨。
这莫非就是上天之意?
男儿有泪不轻弹,但在这一刻,秦军将士皆虎目含泪,大手攥紧,用力得几乎要将枪杆折断。
火势渐小,胡人们欢呼一声,跪地感谢上天,不顾身上的伤口,争相冲进火海。
太元九年,九月,甲申,汉军入长安。
是日,桂宫大火,天降骤雨,汉帝言:“此乃天意。”
秦帝为火所伤,昏迷不醒。汉帝召医者,终保其性命。
同月,汉帝下诏,放归秦玓、秦玦和秦玸。凡被俘秦军,如愿北行,一并放归。
秦玖秦玚等当众立誓,退出中原,永镇草原。此后秦军北上漠南,并在边界立碑,刻桓汉天子诏,并刻秦氏誓言。
汉军进驻朔方等城,接替秦军守卫边境。
西海地处西域,仍归秦氏辖下,逐渐成为连通草原和西域的交通要道。
三韩旧族趁汉秦交兵,意图自立,不巧遇到北上的桓汉海船,被汉军和秦军联手过了一遍筛子,空出大片土地,汉秦两分,各自纳入疆土。
自此往后,史书再无三韩之名。
纵有高句丽等国遗族,亦是以汉秦百姓自居,绝口不提祖宗血统。
太元九年,十二月,桓汉一统南北。
桓容下旨,改明年为昌和元年,大赦天下。
昌和二年,汉灭鄯善,于西域设都护府,逐渐将触角深入西亚。
当年底,入贡建康的番邦队伍超过百支。
昌和六年,有失踪数年的海船返回,船上之人九死一生,寻得海外之土,带回耐寒作物。北地试种,首次取得丰产,百姓皆颂天子仁德。
昌和七年,自长安之战后,秦氏首次遣使入建康,彼此互通贸易,再定盟约。
桓容下旨迁都长安,以洛阳为东都,建康为南都。
隔年,汉天子巡狩天下,封禅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