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莺知道自己说不过他,只好道知道了,然后拉着皇帝的袖子晃了晃,笑道:“皇上真是越来越啰嗦了。”
再接下来,皇帝又关心了一下徐莺的身体,徐莺自从怀孕后,人好胃口好,整个人都胖了两圈,自然是好得不能再好的。
皇帝放心下来,再接着则又说起另外一件事来,道:“对了,杜邈回京了。”
徐莺惊讶的“咦”了一声,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皇帝道:“没几天,他因为不想被人打扰,所以回来得十分低调,如今在灵觉寺里面住着。”
徐莺道:“他回来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说着想到自己身在后宫,哪里说见就能见的。更何况,皇帝说他不想被人打扰,或许也是不想要被她打扰的。
徐莺想到杜邈,有些感叹道:“杜大哥离开京城也有差不多九年了吧,时间过得真快啊。”
皇帝道:“该是差不多九年了,我记得是我登基那一年他离开的。”而他登基也是快要九年了。
徐莺道:“也不知道杜大哥现在变成什么样了,娶亲了没有。”
皇帝笑着道:“他现在倒还是独身一人,不过他游历这些年,倒是收了一个女徒弟。他这个女徒弟倒是厉害,却是能管得住杜邈这个师傅的,杜邈许多事反而要听他的。”
徐莺笑着道:“是吗,真想见识一下杜大哥这个能管得住他的徒弟。杜大哥也是,这么多年没见,也真想去见一见他了。”说着又转过头来问皇帝道:“杜大哥这次回来还走吗?”
皇帝道:“这一段时间会都留在京城,但以后走不走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说着又转过头来对徐莺道:“等你生下孩子,并明年开了春,我带你出宫上灵觉寺去看他。”
徐莺道:“皇上是说真的,可不许反悔。”
皇帝道:“皇帝的话向来是一口千金,正好你也许多年没有出过宫了,在宫里怕也闷坏了,到时候我带你出宫散散心。”
徐莺将脑袋靠在皇帝的肩膀上,笑着道:“皇帝对我真好。”
皇帝反手过来捏了捏她的鼻子,笑着道:“你才知道我对你好,小没良心的。”
杜邈神医的名气在那里,特别是他当年解决了瘟疫,又治好了二皇子的不足之症,更让他名声大噪。他虽然离开京城□□年,但京城的人民可没有忘记他。特别是哪一家府上谁谁生病,然后连太医院的太医都束手无策的时候,这府上的人就免不了叹息一句:“要是杜神医在就好了。”
所以这一次杜邈回来,尽管他自己想要低调,但却是低调不起来。免不了被人发现他在灵觉寺,然后口口相传,接着灵觉寺便热闹了起来。
无论有病没病的,都想要去灵觉寺见一下杜神医,最好能攀上点交情。反正有病的话正好治病,没病的则预防个万一。谁能保证自己以后一辈子不生病呢,现在有了交情,以后总有能用上的时候嘛。
不止普通人一窝蜂的想要上灵觉寺见杜邈,就连皇亲国戚里面,也有想要上门求见的。其中最受瞩目的,则是当属二皇子。
当年二皇子是杜邈治好的,算起来杜邈是二皇子的恩人。所以二皇子去见杜邈目的与别人又不同,人家名曰是报恩的,且每一次都带着一大队的随从,颇有些阵势。
而杜邈呢,对二皇子也有些无奈。毕竟是龙子凤孙呢,他也不好拒绝见他,就算拒绝,也要找个看得过去的理由吧。但这理由就那么多个,用一个便少一个,同一个理由也不好重复用两次,所以杜邈拒绝几次之后,免不了就要出来见二皇子一次。
二皇子对杜邈,自然是免不了先一番感人肺腑的感谢,再接着又说起“杜神医有如此医术,不效力于国家,实在是国家的一大损失啊,所以他准备向父皇推荐,让杜神医留在太医院供职,这样杜神医可以实现治病救人的人生价值,而朝廷也多了一名优秀的人才。”“至于官位品级,杜神医放心,我一定会为你向父皇争取到一个不错的位置的。哪怕你想要太医院院正的位置,我也可以替你争取来。”
不过杜邈要是想要进太医院的话,早□□年前就进了,何必等到现在。更何况,进了太医院,与其说是效力国家,还不如说是效力达官贵人合适些。而这些,却不是杜邈想做的。所以最终杜邈拒绝了二皇子的话。
只是二皇子颇有些当年刘备三顾茅庐的韧劲,杜邈不答应,二皇子就三天两头的来。如果杜邈不见他,那他就在灵觉寺里等到杜邈见他为止,然后再将那些劝他进太医院的话说一遍。那些京中的达官贵人们自然也是希望杜邈进太医院的,不说别的,只要杜邈进了太医院成了太医,那便成了他们的下官,他们要他来治病他就不得不来,而不是想现在这样,还非得亲自去请他来,就算这样去请他还未必会来。所以二皇子的话,得到了其他人的一致响应。
但这一来二去的,杜邈不胜其烦,二皇子倒是得了一个“礼贤下士”“爱惜人才”的名声。
直到皇帝将二皇子叫了过来,亲自跟他谈话了一番,二皇子这才红着脸出来,然后再没有提过要请杜邈进太医院的事情。皇帝又下了一道旨意,命令其余人未经杜邈允许,不许骚扰杜邈。杜邈的日子,这才清净下来。
徐莺倒是没有学其他人,指点杜邈该怎么做怎么做,只是写了一封问候的信让人送去了灵觉寺,并在信中写到,等明年生完孩子,她亲去灵觉寺拜访他。
而杜邈也回了信,信中同样写了问候之语之外,恭贺她再次怀上皇嗣之外,在信的末尾表示对她的拜访表示期待,并煮茶以待。
徐莺看过了信,心中十分愉悦起来。就如同收到一个老朋友的书信一般,心里十分的熨贴。她现在已经期待出宫去见他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转眼便是新年。
年初一到年初五照样是新年宫宴,朝臣和内外命妇要在宫里领宴。
往年宫宴都是徐莺和皇后一起准备的,然后等到皇后升座的时候,徐莺要领着内命妇和外命妇向皇后参拜,然后徐莺又再接受其余内命妇和外命妇参拜。
但今年徐莺怀孕,且此时怀孕已经八个月近九个月了,宫宴的事宜便没有参加。只是徐莺觉得现在三公主也大了,她是公主之身,吃穿是不愁的,但也要学着理事看账本,免得以后庶务不明,让奴才们期满哄骗了而不自知。
财色壮人胆,别看是奴才,有时候胆子大起来,真的是比主子还大。前不久就曾发生过,柳淑妃宫里被太监盗了几支名贵簪子的情况。那些簪子柳淑妃大概是不常戴了,所以让人锁在了库房里,结果某一天柳淑妃突然又想起来了,便让人去库房里找出来。结果倒是好,原本名贵的赤金点翠簪子,变成了外面渡着一层金粉的银簪子,那些原本的点翠,也变成了用蓝漆涂上去的。
柳淑妃一生气,马上令人彻查,又令人去检查库房里还有没有东西少了或被人换了的。结果不查不知道,一查了不得,她库房里少了的东西还不少,像是汝窑、官窑出产的名贵瓷器,名贵的绸缎,首饰头面之类的,就连人参这些药材,被换或消失的都不少。那一阵柳淑妃宫里是好一阵的清洗,被查出了不少手脚不干净的人来,其中就有拿着她宫里库房钥匙,颇得柳淑妃信中的一个太监。
后面徐莺等人听得这件事,将自己宫里也检查了一番。徐莺这里还好,她的库房钥匙是芳姑姑拿着的,芳姑姑守得严,库房倒是没有发生什么被盗的事情,倒是六皇子那里,大概下人欺负他年纪小,对这方面又不在意,将摆在他屋里的两个花瓶换了,换了两个可以以假乱真的赝品过来。
而后皇后那里,听说也少了几件首饰,只是不多,少的多的是六公主屋里。还有赵婳那里,也有少量被盗的。
底下的奴才在宫里眼皮底下,都敢盗窃这些实打实的物件,若三公主不懂庶务,下人们要想在账目上动动手脚监守自盗,都是分分钟的事情。别看三公主是公主,下人要欺骗起她来,毫不手软。
所以徐莺有心想要历练她,便将她推荐给了皇后,让三公主一起帮着管一些事情。
皇后在这件事情上倒是没有拒绝她,事实上,皇后这些日子以来,对她一直都是颇为客气的。以前皇后对徐莺吧,虽然也客气,但到底还是带了些正室看小妾的那种眼神。但现在,则是真的客气,基本上是将她当成了平等的平起平坐的人。
让了三公主一起管事,就不好不管比三公主还年长的二公主,所以皇后让江婉玉让将二公主也一起送过来,她好一起教导。皇后本还想将自己的四公主也一起拉进来的,只是五公主跟四公主是一样的年纪,拉了四公主便不好不叫五公主了,人太多了管不好事,再加上她一个人也教导不过来,最终还是没将四公主算上。反正四公主这次没上,皇后自己管着后宫,有的是机会教她。吃亏的反而是五公主,赵婳没有管宫之权,这样的机会对她来说却是难得。
三公主平时虽然也帮着徐莺管过一些事情,但却还是第一次参与举办宫宴这样的大事,心里难免兴奋了几分,每日早早的到前头去,到了晚上又乐呼呼的回徐莺这里来,将自己今天做的成绩告诉徐莺。
不过三公主也会遇到难办的事情,就比如说,三公主管的是吃食这一块,但御膳房里菜从宫外运进来明明有这么多,但到了御膳房之后总是缺斤短两。问责的时候,各个环节的奴才又互相推诿或互相包庇,难以查出哪一个环节出了差错,令三公主有时候很心烦。再有有时候御膳房的人上菜会上慢了,问起来,厨子说是送菜的人送慢了,送菜的人不是说自己早送进来了,是厨子偷懒,就是说买菜的人买得太晚了。总之是各种推脱,而三公主事情多,也不可能每一个环节都亲自去看着。
三公主很是有些烦恼的问徐莺道:“母妃,你以前遇到这种事情是怎么办的?”
徐莺没有先告诉她该怎么做,而是先问她道:“那你遇到这种情况,是准备怎么做?”
三公主道:“像那种短斤缺两的事情,我查不出来是哪一个环节出错,所以干脆就全部人都打二十大板,然后换一批人来管。可是换一批人之后,还是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女儿反而因为为此落了一个‘苛刻’‘狠辣’的名声。”她说着笑了笑,又跟徐莺道:“还有人私下偷偷的说,我是得了母妃你的真传呢。”
说着又继续道:“还有上菜慢的问题,我就给每个环节的人立了一个时间表,比如说买菜的人一定要在什么时候将菜交给送菜的人,送菜的人则要在哪一个时辰将菜送到厨房,而厨房则要在什么时候将菜做出来。只要到了交接的时间点,我就派人去看一眼,这样就能知道哪一个环节出错,我也好问责了。现在上菜的事情倒是好多了,没有像刚开始的那样手忙脚乱了。”
徐莺道:“奴才们为了自己的利益,有时候难免会互相包庇,特别是部门内部。甚至不止同一个部门的人互相包庇,部门与部门之间也会互相包庇。”无论在那里都是如此,就好比是在现代的公司里面,同一个子公司的部门之间有利益之争,但这是他们内部的事情,但等他们对外时,比如说对着公司的总部时,公司内部的人无论闹得多僵,却会一致向公司总部隐瞒包庇的,除非隐瞒包庇不下去了,这时候部门之间则会互相推诿。这种时候,最好的办法是从内部分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