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隋丽华之胆大妄为,也只有放在眼皮底下,他才能够放心。
隋彦思量既定,将至清晨时眯了片刻,随后便命人给隋丽华腾出个独门小院,令她长住。随即亲自过去,责令她给阿殷郑重谢罪。
隋丽华千里跋涉而来,怎么都没料到会是这般结果,霎时呆住。
☆、第107章 3.22
都护府隔壁的宅邸中,定王对着空荡的屋舍,也正出神。
他昨日从隋彦处回来时,阿殷已然不见踪影,据琪芳院里的仆婢禀报,是带了蔡高去街市。巩昌城虽经战乱,到底城池未破,里头诸街市商肆依旧热闹。阿殷本就喜欢这里产的弯刀,昨日直逛到日倾西山才回来,用过晚饭后推说身体不适,早早睡下。定王想抱着她睡,又被推说挤着难受,她自占了里侧的半边床榻,安稳睡下。
谁知今日清晨起来用过饭,又是昨日那副淡然神情,因隋铁衣来邀请,两人又同行上街去了。
临走前,阿殷还特意说中午不会回来,请定王不必管她。
定王终于觉察出不对劲——
阿殷虽不是爱撒娇黏人的性子,却也极少冷脸待他,像是刻意躲避似的。这般冷淡推脱的态度似曾相识,那还是去年腊月,他得罪了她,结果被连着晾了数日未能近身。难道这回又惹着她了?
初抵巩昌的时候并无异常,昨日清晨醒来,她却独自蜷缩在里侧,难道是……
定王苦恼的揉着双鬓。
他纵然能猜透永初帝的心思,洞察战场和朝堂上对手的安排,对女儿家的心思,终究揣摩不透。何况初抵巩昌的那晚都护府设宴,他喝得酩酊大醉,连如何回屋的都吧记得,哪还能回想起旁的。
想了半天也没理出个所以然来,遂出门叫来蔡高,问道:“昨日你随王妃出门,她可有不悦?”
蔡高拱手,不敢跟定王对视,“王妃昨日,似乎不太高兴。”
“可知是什么原因?”
蔡高当然不知道。
定王遂换个问法,“前天晚上,王妃回来时可有不悦?”
“前天晚上……”蔡高似有些作难,偷偷抬头。对上定王锐利的目光时,立时又缩了缩,老老实实的道:“那晚王妃心绪如何,殿下不记得了吗?”见定王冷着张脸不则声,心中愈发尴尬敬惧,遂将身子躬得更低,“那晚殿下离席时,当着宴上众人的面,抱着王妃同行……王妃她想劝殿下……却被殿下……”
砰的一声,屋门被重重关上,方才还在檐下冷肃而立的定王霎时不见踪影。
蔡高擦了擦额头的汗,哪敢多逗留,慌忙退到院门口去。
*
屋内,定王肃着张脸,拿起桌上茶水猛灌。
难怪总是避着他,必定是那晚众目睽睽之下害羞了!
这样看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定王稍稍放心。待阿殷从街市回来,特地迎到院中。
外人跟前,阿殷也未摆脸色,如常的叫了声“殿下”,进屋后却将衣袖从定王手中抽出,淡声道:“殿下今日没出门么?”
“看了会儿兵书。”定王过去倒茶给她,“颠簸一日,想必累了?”
“多谢殿下。”阿殷接过茶杯喝尽,便起身去内室洗手。过后换了身家常衣衫,命人摆饭,同定王分坐在桌案两侧,慢慢用饭。定王自是殷勤照顾,或是夹菜或是舀汤,还将那虾子剥好了放到阿殷碗碟中,说她怀着身孕辛苦,该多补补。
这般姿态迥异于往常,阿殷猜得缘故,神色未有半点松动。
吃罢晚饭,漱口完毕,她将衣袖款款理着,道:“殿下若没有旁的事,我便先去侧间,叫人来捶腿。”
定王当即握住她手臂,“她们哪能捏好,我来。”
“不必劳烦殿下。”阿殷轻轻挣脱,转身就想往侧间去。
定王见这殷勤丝毫不起作用,索性起身将她从后抱住,“怎么又生气了?”怕她挣脱,特地将她两只手捉在掌中扣着,将修长纤细的身段包裹在怀中,顺势吻到阿殷耳侧。
阿殷任由他抱着,没说话。
片刻后,定王才低声道:“那晚的事情蔡高都跟我说了,是我不对。只是——”他故意舔舐柔软的耳垂,低沉的声音中有别扭,亦有温柔,“所谓情难自禁,当时我已醉得不省人事,做事全出自本心。当着众官的面搂抱虽有失体统,却也算是……嗯,心意流露。”说着将怀抱收得更紧,声音中甚至带了些许讨好般的笑意。
阿殷颇不情愿的扭了扭身子,“箍得紧了难受,殿下先松手。”
“不松,松了你又逃走。”定王将手捧在阿殷脸庞,自后亲吻,商量道:“你若是不高兴,我就站在这儿任你捶打,绝不还手,直到你消气。只是往后若不高兴,直白告诉我,别生闷气可好?你腹中还怀着孩子,生闷气损伤身体,若母子都因我不快,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阿殷瞧见他的侧脸,轻哼了声。
说当然是要说,却得选好时机。定王久居高位,惯于拿威仪气势压人,空口说了他未必放在心上,唯有叫他受点煎熬,才能叫他长记性。
这般想着,阿殷便作势去掰定王的手。
定王哪能半途而废,当即旋身到阿殷跟前,将她双手牢牢锁住,低头瞧她。两人自入北庭便常做劲装打扮,阿殷因身边没有如意照顾,头发也总拿玉冠束在顶心,不饰钗簪的娇美面目,怎么看都叫人沉迷。定王凑过去亲了亲,额头相抵,四目相对,声音低得像红绡帐里的呢喃,“你想怎么消气,我奉陪。”
“消气倒不着急——”阿殷挑眉,眼底的嗔怒毫不掩饰,“殿下且说说,我为何生气。”
方才不是已经说过了?
“自然是为前晚众目睽睽之下的事。”定王自知理亏,有些讪讪的,牵着阿殷至桌边坐下。桌上摆着才晾好的牛乳,他随手摆到阿殷跟前,取了瓷勺就想喂她赔罪。
谁知阿殷猛然面色一变,不由分说将那牛乳推到旁边,声音更加冷淡了,“殿下当真不记得?”
……难道还有旁的事?
定王只觉得头大。哪怕是当初代王和太子刁难,也不曾让他如此苦恼过。
那晚的记忆全然空白,想破脑袋也没能忆起多少,只依稀记得当时抱她在怀里,十分愉悦。难道是酒后乱性,不顾她身怀有孕,强要了她?定王立时否了。怀孕头三个月不能行房的事,不止阿殷说过,那郎中都婉转提醒过几次,这事关系重大,他自认没那么混账。那还会为什么?
阿殷不肯给半点提示,只管含恼瞪着他。
正是大眼瞪小眼难分难解的时候,外头忽然有人扣门,说是隋二姑娘求见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