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街上突然发出一阵尖叫,打断了姚枂岚的话。两人均是脸色一变。姚枂岚夺过景眳朔的帷帽就往自己头上扣,不由分说地跑了出去。景眳朔也顾不得指责他一番,足尖一点,就腾跃至半空中。
目光所落之处,是被人群紧紧包围住的楚荆卿和北千晗二人。楚荆卿将北千晗护在身后,右手被硬生生地砍了下来,剑也掉在了地上,鲜血不住地向外淌,脸色发白,但挡在北千晗身前的身躯却矗立得笔直。景眳朔带来的十二名黑衣人围在两人前面,面对着二十余名小混混模样的人。
“什么情况?”景眳朔落到楚荆卿跟前,“千晗,你没受伤吧?”
北千晗受惊得不轻,紧紧地从身后抱着楚荆卿,像是在依靠他的庇护,又像是在支撑着他。
“我无事,”北千晗脸色惨白,说起话来却并未含糊不清,“救救他。”
“我来。”冷清的声音响起,楚荆卿的身体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北千晗支撑不住他,他一下子倒了下去,落到了不那么结实的臂弯里。
“你来了。”他气若游丝地对着眼前被白纱挡住的脸道。
“嗯。”姚枂岚将楚荆卿轻轻放到地上,从衣服里掏出一瓶药,然后从衣袖出撕下长长的布条。
他将挡住伤口的衣料撕开,小心翼翼地检查那刀口。
“如何,还能接回去吗?”楚荆卿将目光转向那不断溢出血的开口。
对他,姚枂岚从来是直来直往。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对着伤口撒下药粉。“我很抱歉,荆卿。伤口太深,我没办法。”
楚荆卿忍痛抿起了嘴:“是嘛。你……尽力就好。”
姚枂岚给他绑绷带的手一滞,额前的黑发挡住了双眸:“对不起,荆卿。若不是我今日让你来……”
“不,是我的错,”北千晗跪在楚荆卿面前,眼泪漱漱地流下,“如果不是为了帮我挡那一刀……”
“嘘。”姚枂岚打好了结,对北千晗摇了摇头,“他失血过多,暂时晕过去了。”
北千晗抹了抹脸颊上的泪水:“可有性命之忧?”
姚枂岚浅浅地勾了勾嘴角:“他是我重要的朋友,我不会让他有事的。”
姚枂岚安置好楚荆卿,便抬起头看向站到了黑衣人之前的景眳朔,目光渐渐凌厉起来。
我可不知道,静阳城里,何时出现了能做出此番恶行的小混混啊。
☆、第5章 密令
“方才发生了什么?”景眳朔一边与眼前的敌人对峙着,一边询问身旁的黑衣人。
“是。”黑衣人答道,“说来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趁着楚公子去一旁的小摊给大小姐买东西,那紫衣男子上前调戏,遭到拒绝后竟立即出刀想要伤害大小姐。幸得楚公子及时赶回,用胳膊接下了这一刀。”
“哼。”景眳朔拔出无痕剑,“这么说来,调戏是借口,诸位一开始便是以伤害千晗或者楚荆卿为目标的吧。”
姚枂岚在一旁听了,频频点头。哪有人调戏不成立即动手伤人?若是想动刀,也应该是用刀逼迫北千晗顺从才对吧?
“姚……”景眳朔回头,本想直呼姚枂岚全名,也不知那根神经搭错了,忽然念及此人先前说过不能在公众面前露脸,就改了口,“姚姚,你先和我的几位部下带着楚荆卿和千晗回去。”
这个称呼一出口,两人俱是一阵恶寒。
“好。”姚枂岚抱着楚荆卿站了起来,在几位黑衣人的护卫下从这是非之地离开。
“好了。诸位兄台,”景眳朔抬起手,剑锋直指站在中间的紫衣男子,“我乃当朝瑾渊王景眳朔,若是赏脸,可否告诉我你们的名姓?”
丝丝彻骨的寒意从无痕雪白的剑身向外扩散,本应娇媚的瑞凤眼此时全然不见轻佻的神色。景眳朔的语气虽然与平时无异,但周围的黑衣人都可以感受得到,他是动了真火。
听到他的名号,围观的群众里发出了些许杂音。一位黑衣人上前一步解释道:“主公,这是静阳城首屈一指的张家的少公子。”
“王爷。”紫衣男子身后走出一位老叟,“少爷不知道那几位是王爷的……”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才道,“亲友,才鲁莽出手,还请王爷见谅。”
“鲁莽?”景眳朔气极反笑,“我方才已经说过了,你们是有备而来。说,你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语音刚落,也不等对方回答,便立即出手,无痕剑直逼张紫衣面门。老叟一惊,侧挪数步,推开张紫衣,打算硬接下这一招。
谁知景眳朔根本没有伤害这老叟的意思,似乎只是一心向着张紫衣。剑尖像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在老叟眼前华丽地打了个旋,转向张紫衣的所在之处。
景眳朔用剑,并不符合任一套剑法。当初他承皇命学剑,却发现宫中所授剑法不尽人意。贵族子弟学的剑法,招式花俏,只能用于显摆炫耀;营里士兵学的剑法,千篇一律,大概只对敌方小卒有用。于是就自己揣摩着,时不时溜出王府去和别人比试比试,又偶尔去观看观看大师的切磋,久而久之,便有了独属于自己的一套剑法。如此一来,其用剑之刁钻,自是不必过多的言说。
然而,那老叟却不知从哪拿出了两颗石子,朝无痕弹去,竟是恰好将无痕打偏了原有的轨迹,只轻轻削下了张紫衣的几绺头发。张紫衣逃过一劫,连连向后退出了许多,渐渐脱离了景眳朔的攻击范围。
景眳朔大吃一惊,剑势也跟着一缓:“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这样的人存在。”
“主公?”黑衣人挪剑出鞘一寸,欲上前帮景眳朔。
景眳朔伸手阻止他向前:“你们去解决那些杂鱼就好。我还不至于连这老人家都对付不了。”
景眳朔倾身向前,几乎是贴着地面滑行,那无痕宝剑在地上拖出一道裂缝,激起无数沙尘和细小的石子,挡住了双方的视线。耳边传来破风之声,景眳朔将剑尖向外一挑,带出些许血滴来。再挥动时,却被什么卡住了。
景眳朔也不急着硬攻,把剑刃向上抬了几寸。无痕一脱离束缚,便被景眳朔拉回身前。
经过两番过招,景眳朔已清楚,这位老叟的武器,不是石子也不是绳子,而是他的手指。不知是经过了怎样的磨练,他的手指竟坚硬如石,灵活如绳。
景眳朔在战场上厮杀得多,像这般与高手一对一对决的机会是少之又少,全身上下的血液便不由自主地沸腾了起来。
思索了片刻,待到掀起的烟雾散去之时,他的脸上已浮现出了胜利者的微笑。
“怎么,见我是位老人就不放在眼里了?轻敌,可是会输的哦。”虽然语气上毫不在意,但仍是退后了两步。
景眳朔突然出手,将手心的石子掷向老叟。老叟果然伸出手指接下石子。景眳朔看准时机,左手不断投出趁着烟雾未散拾起的石子,右手猛地挥剑,斩向老叟。
“王爷丝毫不敬老啊。”老叟假嘘一声,伸出另一只手夹住了剑锋。
“您这样双手指如风的老叟,”一阵刺眼的光掠过眼前,老叟尚未来得及反应,便感受到脖子上一阵冰凉,“我可不敢怠慢了啊。”
景眳朔的左手,握着另一把剑,架在了老叟的脖子上:“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