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以为意道:“所以朕才让她入宫,交给你来亲自教导,她阿爷一生征战,立下战功无数,英年早逝,朕总不忍心寡待他的后人。”
怡妃抿嘴笑道:“妾身省得,不敢有负皇上所托,定然会好生教导这孩子的。”
太子忽然起身告辞道:“父皇,娘娘,傅太傅还在等儿臣,师者为尊,儿臣不敢劳太傅久等,先行告辞了。”
皇上慈爱地看着他道:“去吧,将你昨日做的那篇策论跟太傅看看,让他瞧瞧父皇给你说的那几条还有哪些地方值得商榷。”
太子笑着应了。
吴王看在眼里,脸色一淡,垂下眸子饮茶。
怡妃看着太子远去的背影,对皇上道:“现如今,宫里几个孩子的亲事都尘埃落定了,就剩太子没未订亲了。”
德荣公主听了这话,笑着接话道:“皇兄最疼太子,想来定要给他挑个数一数二的大家闺秀。”
皇上拂了拂袖子,接过茶盅一抿,点点头,“太子妃的人选事关日后的国体,自然得慎之又慎。”
德荣和怡妃忙附和道:“这话说得极是,左右太子今年尚未弱冠,即便明年再选妃也来得及的。”
皇上笑笑,目光柔和地出了一回神,这才将手中的茶杯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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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到了一处僻静的宫房,审慎地环视一圈,见往来无人,这才推开其中一扇门进去。
秦媛正坐在窗前默默垂泪,转头见太子进来,忙拭了拭泪,起身迎过来道:“殿下。”
太子一脸怜惜地将她搂过,低头替她拭了拭泪道:“怎么好端端地又哭上了?想爷娘了吗?”
秦媛在他怀里摇摇头,抽抽搭搭道:“我是想起刚才自己又闯了祸,心里觉得不痛快。”
“ 别难过阿媛,。”太子柔声宽慰她,“你素来不惯料理这些杂事,偶尔应付不来也正常。刚才怡妃和父皇不是都没苛责你么,你自管宽心,别往心里去。”
秦媛摇头道:“我不是怕皇上和娘娘苛责我,就是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什么都做不好,越想做好,就越容易出错,也不知往后能不能有点长进。”
太子将她搂得更紧,“阿媛,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的,你什么都不必改。”
秦媛破涕为笑,“殿下惯会甜言蜜语地哄人。”
太子苦笑:“我说的可都是掏心窝的话,阿媛,你知道吗,为了你,我求了父皇好多回,昨日父皇终于允了,只待你明年除孝,便会指你为太子妃。”
秦媛目光动了动,随后又含羞带喜地抬头看向太子,不敢置信地问:“真的么?”
“我什么时候哄过你。”太子轻笑起来。
秦媛重将头埋在太子怀里,含笑道:“殿下,你真好。”
“还叫殿下,不是早要你改口叫攸郎吗?”
秦媛脸色羞红,咬了咬唇,含羞道:“攸郎。”
太子喉结动了动,低头吻住那花瓣般的粉唇。
作者有话要说:
☆、第134章
丑时的梆子响了起来,永寿宫厚重的宫门悄悄落了闩。
怡妃散着如云的秀发坐在妆台前,一边缓缓用手中的珍珠嵌象牙梳子梳着长发,一边望着镜中的自己,镜中容颜十年如一日的娇妍,岁月未曾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想起白日的事,她脸庞笼上一层愁云,对着镜子梳妆半天,身子如同定在凳子上,半天没挪动分毫,连皇上何时从净房出来了都不知道。
等身边婢女悄声提醒她,她才如梦初醒,忙将手中梳子放下,快步迎到皇上身前。
“皇上。”她接过宫人手中的巾帕,亲自替皇上绞发,帕子上熏着皇上惯用的紫述香,拭发时便会沾染到皇上身上,这是皇室独有的熏香手法,自然清淡,留香长久却不着痕迹。
她闻这香味已闻了整整二十年了,从当年第一回在云隐书院初见,到后来的魏王府,乃至如今的永寿宫,只要这个男人所在之处,便无处不萦绕这若有若无的繁香。
拭干了发,怡妃开始用纤细的手指轻轻替皇上拢发,相处二十年,她大部分的心思都放在了这男人的身上,清楚地知道怎样取悦这男人,在她的抚弄下,不过一会功夫,皇上紧绷的肩膀便松驰了下来。
“皇上。”她轻柔地将十指按上皇上的后颈,顺着那突起的骨节缓缓往下推按,这是余若水教的推经活络的法子,最能宁神明目。
“刚才您跟米公公所说的可是真的,太子难不成真看上了阿媛不成。”见皇上颜色和悦,显见得心情不错,她到底没忍住,问出了这几日早就想问的问题。
宫里没什么事能瞒过皇上的眼睛,可她却是这两日才得着消息,这消息太过让她震惊,她急于向皇上求证。
皇上半眯着眼睛,情绪一如她所料的那样和缓平稳,只鼻子里嗯了一声,“怎么?对这孩子不满意?”
怡妃强笑,“怎么会?靖海侯府百年将门,秦征是不世出的英雄豪杰,就连秦夫人也是正经八百的侯门贵女,有父有母如此,阿媛倒也不算辱没了太子妃的身份。只是……”
她小心翼翼地留意着皇上的神色,试探着道:“只是性子到底怯懦了些,论沉稳、论历练,跟您上回相中的王尚书家的王四小姐比起来,到底逊色了几分。如您所说,太子妃的人选事关国体,这事是不是还得再商榷商榷?”
皇上睁开眼睛,“王四小姐是闺名叫王应宁的那个吗?”
怡妃含笑道:“可不是叫王应宁!那孩子,真真出色,模样生得好不说,行事又大方文静,处处稳稳当当的,看着就让人喜欢。记得您上回跟王卫廷辗转打听了一回,听说王尚书也极为愿意,妾身原以为会定下王小姐无疑了,怎么后来又没有下文了?”
皇上瞥一眼怡妃,见她眉飞色舞的,微讶着摇头笑道,“你啊你啊,朕知道你待太子一片真心,所以才对他的亲事这般上心,可你也太心急了些。”
怡妃脸色微僵,旋即露出个伤感的表情,“阿蕙妹妹去的早,只留下了攸郎这一个孩子,妾身就算不为了替皇上分忧,便是为着当年跟阿蕙同在云隐书院读书的同窗之谊,对太子也少不得掏心掏肺,尽心竭力地关怀照顾。“
皇上长叹口气,看着怡妃点头道:“你这些年做得极好,朕知道你不容易。”
怡妃眼圈一红,垂眸接受这份肯定,“皇上谬赞了,这都是妾身该做的,只要皇上不嫌妾身僭越便好。”
见皇上没有接话的意思,怡妃重新替皇上拢发,话题仍盘桓在太子妃人选上,“皇上,虽然您说要让几个孩子的亲事都做到两情相悦,可太子到底太年轻,他们这些少年人又都没个长性,眼下他是喜欢秦小姐不假,可没准明年见了旁的女子,对秦媛又淡了。若您由着他的性子,给他配个娇滴滴的太子妃,往后过起日子来,说不得有多少不如意。依妾身之见,倒不如借这次秋狩,让太子多跟书院里的孩子多接触接触,等过些时日,他心意依旧未变,仍非秦媛不娶,您再答应他也不迟。”
皇上摆摆手,“别人朕不知道,那个王应宁却显见都是不行了。听说王尚书在她小时曾先后帮她订过两门亲,两门亲事都是刚交换庚帖,小郎君便死了。正因如此,她小小年纪便落了个克夫的名声,直到及了笄都尚未订亲。长安城里跟王家门当户对的人家,大多爱惜子弟,不敢冒险让子弟娶有这等克夫名声的女子,而差些的人家,王尚书又看不上,因而蹉跎至今,王小姐都尚未婚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