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若不是亲眼所见,皇上恐怕还会心有疑虑,不如设下一场局,引了皇上的近侍米公公等人到此处,让他们亲眼看一场好戏。
澜王这时将目光转向始终僵着不动的曾南钦,忽然一把将蒋三郎腰间的剑拔出,挥剑对准曾南钦的胸膛,就要将他当胸刺死。
米公公等人忙上前拦住澜王,急声劝慰道:“王爷,使不得啊,这人是朝廷要犯,若就这样将他给杀了,有些话恐怕就说不明白了。”
澜王虽然愤怒,到底并未丧失理智,何尝不知道这里头的弯弯绕绕,握了握拳,这一剑到底未能刺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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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瑶跟着裴敏等人从云容斋出来,暗暗瞧一眼对面,见崔氏的马车仍在楼下停着,忍不住抬眼看向楼上。
刘冰玉买了许多玫瑰露和芍药花膏,正是心满意足,见沁瑶望着对面楼发怔,奇怪道:“看什么呢?”
又拉她道:“时辰不早了,莫耽搁了,咱们去荣宝楼买桂花糕去吧。”
沁瑶见王应宁和裴敏已经上了马车,就等她了,便由着刘冰玉拉她往前走,笑道:“走吧,走吧,不敢耽搁你买吃的。”
两人刚走到车旁,街道尽头忽然来了一群官吏,刘冰玉不经意瞥一眼道:“咦,那不是我阿爷的马车么?”
沁瑶一看,果见官吏身上的官服很是眼熟,正是上回去大理寺时见过的那种官服,一众官吏后行着两辆马车,到了对面楼下,同时停下。
前头那马车下来一个腰杆笔直的中年官吏,生得清瘦周正,全不是寻常官吏那副大腹便便的模样,不是大理寺卿刘赞是谁?
刘冰玉面色一喜,忙奔上前道:“阿爷,您怎么会在此处?”
刘赞转头瞧见女儿,先是吃了一惊,随后板着脸道:“阿爷在办要务,你莫要在此处捣乱。”
看一眼对面刚从马车上下来的王应宁等人,对女儿道:“你今日不是给家里递话,要跟你王家姐姐上街买胭脂水粉么。去跟她们玩去,记得早些回书院。”
刘冰玉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却仍不肯走。
这时后头那辆马车下来一位年轻官员,这人生得芝兰玉树,身上虽穿着最不起眼的赭色官服,却仍是人群中最打眼的那个。
沁瑶一呆,竟是冯伯玉。
冯伯玉走到刘赞跟前,请他示下道:“大人,该如何部署?”
刘赞略一沉吟,对冯伯玉道:“蒋将军他们现在楼上候着我,我先上去瞧瞧,看看里头的情形。你手上不是有桩无头公案吗,此处人多热闹,不如趁这个功夫去探访探访。”
分明顾虑到楼上几人的身份,有意要支开冯伯玉。
冯伯玉应了。
刘赞点点头,转身进店上楼。
刘冰玉见父亲无暇理会她,只好悻悻地回了马车这边,对沁瑶等人道:“咱们也走吧。”
沁瑶看一眼冯伯玉,犹豫了一会,有心上前打声招呼,可眼见他正忙着办公,不好贸贸然打扰,只好作罢。
谁知冯伯玉从怀中掏出一张画像,低头看了两眼,抬步便要往这边的店铺来,瞧见沁瑶,失声道:“阿瑶?”
大步朝沁瑶走来。
沁瑶忙应一声,笑道:“冯大哥。”
冯伯玉走到近前,见沁瑶身旁不过几名跟她同龄的小娘子,脸色更加和缓,柔声道:“今日书院不用上课吗?”
边说边细细地打量沁瑶,像是因好些日子不见她,有些看不够似的。
沁瑶点点头:“下午书院放假,我跟几位同窗出来买些东西。”
见冯伯玉黑了也瘦了,关切地问道:“冯大哥,最近衙门是不是很忙?”
冯伯玉微微一怔,随后苦笑道:“忙是忙,但要想快些擢升,也没别的法子。”
沁瑶惊讶地笑起来道:“冯大哥,你才从大理寺主簿被提为推丞,已经擢升得够快了,还要怎么快些擢升?连我阿爷都说你前途不可限量呢。”
冯伯玉目不转睛地看着沁瑶,听得这话,心底叹口气,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沁瑶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惹了冯大哥不快,忙又道:“不过能快些擢升总归是好事,冯大哥满腹学识,又这么踏实努力,日后说不定会出朝拜相呢。”
冯伯玉不接话,仍旧静静地望着她。
沁瑶的注意力却已经落到冯伯玉手中的画像上,好奇道:“冯大哥,你要找人吗?”
冯伯玉垂眸看一眼画像,顺手展开道:“长安城郊前几日发现几具无名死尸,其余几具都已面目全非,只有这人还算五官齐整,便画了他的画像来打探一二,看有没人认得此人。”
沁瑶看清画像中人的相貌,大吃一惊,这男子不正是前几日在书院徘徊的游魂吗?
她忙接过冯伯玉的画卷细看一回,确定无疑地点头道:“我认识这人。”
“果真?”冯伯玉意想不到,刚要细问沁瑶,对面楼忽然一阵骚动,下来一群人,当头那个满面怒容,正是澜王。
他出了酒楼,怒气冲冲地上了马车,绝尘而去。
刘赞却未跟着下楼。
过不一会,又有两人下来,却只在楼下略停留了片刻,便径直朝沁瑶走来。
沁瑶和冯伯玉看清来人,都怔了一怔。
“世子,蒋三公子。”
蔺效淡淡看一眼冯伯玉,走到沁瑶跟前,看着她道:“在此处做什么呢?”语气虽清冷,却隐隐透着几分亲昵。
冯伯玉脸色登时难看了起来。
沁瑶飞速看一眼马车上的王应宁等人,故作镇定道:“买些胭脂水粉。”
蒋三郎一脸看好戏的姿态,在后笑道:“瞿小姐,好久不见,今日不用上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