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之后,谢老一言不发。而谢桢就跟在身后,也未曾言语。一路沉默,谢桢却见一个眉清目秀的宫人正在宫门处候着,时不时来回张望。
那宫人也望见谢桢,面上一喜,走至跟前,行了大礼:“见过谢阁老,见过谢大人。”
宫人礼毕,方才笑道:“奴婢是凤仪宫的颜中,皇后娘娘许久未曾见家人,特命奴婢在此相候,请二位至凤仪宫当面一叙。”
谢阁老道:“娘娘如此说?”
颜中点头,笑了:“奴婢拿了腰牌出来,怎敢欺瞒大人?”
沿途中,谢阁老问了颜中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颜中回答得恭敬而滴水不漏。谢阁老居然获知的消息寥寥。
凤仪宫大门敞开,内里宫人各司其事,井然有序。院中早有宫人等候,想必是等了有一阵子,见谢阁老和谢桢来到,颜华主动上前引路。通报的宫人便已经向正厅去了。
正厅之内,谢阁老一看见上首的谢宝林,见她气度又更胜从前,欲要行礼,却被谢宝林出声拦住:“祖父,不必多礼。”
谢阁老便没有继续坚持。不过轮到谢桢,即便谢宝林拦了,谢桢还是行完礼,方才肯依了谢宝林坐下。
“不知娘娘今日召见,所为何事?”谢阁老小嘬两口茶,才不紧不慢道。
谢宝林道:“自然是大江水患之事。”
谢桢抬头,问道:“娘娘是作何想么?”
谢宝林语气轻描淡写:“堂兄,我知道你心中有大抱负,你想把事做好。不过这治水,谁都可以去,唯独你不行。”
“那又为何?”谢桢乍一听,觉得刺耳,便问。
谢宝林面上一丝笑意也无,道:“我明白,你在水利下了多少功夫,可治水不可纸上谈兵,你从未有过经验,此为原因一。所有人都不去,这就说明他们明白这烫手山芋实在不好接,烫手山芋之所以烫手,不单单是因为灾情严重,江南路远,诸多内情你远在京都又从何而知?此为原因二。谢家嫡系如今只有你担得起来,你若是离开……”
“所以,娘娘就是想要将臣困在京都?”谢桢道。
谢宝林神色不变,坦荡承认:“对。”
“所以娘娘并不在意那些百姓?”谢桢问得刁钻。
谢阁老轻咳一声,示意谢桢适可而止,谢桢却并没有理,反而道:“因为你曾经的错,便要来掌控我?”
“谢桢!”谢阁老许久未曾动气,这次便厉色喝了一句。
谢桢自知失言,当即语塞,随后思忖片刻,方沉声道:“娘娘,这次,臣定要去的,还请娘娘莫要阻拦了吧。”
“你要想好。”谢宝林心中沉了下来。
谢桢道:“娘娘若真心担忧臣的安危,就力求让谢家有所依仗,无需瞻前顾后。”
谢宝林转着腕上的羊脂玉镯,垂眼,语气再轻缓不过,道:“依仗?皇后这位子也不够么?”
谢阁老却不能不再说话了,他徐徐说:“谢桢言辞不当,请娘娘恕罪,不过道理却还是有的。听说袁夫人怀了龙胎?”
见谢宝林未曾表态,谢阁老继续道:“原本此事,老臣不愿拿来打搅娘娘,只是……众人颇有微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