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一行人入府不提。
却说马文梦虽率领亲信逃遁,然其家眷妻妾并了宝器珍玩等俱留在这总督府中,此番王师包围占领总督府,其亲眷自知难以逃脱,大多投缳跳井,据闻刚进入总督府之时处处尸横遍地,此番待贾珠等人进入之时,总督府中尸首已为官兵清理搬运出府,仍摆满整个总督府大门的广场。贾珠见罢此景便知,马文梦出逃自是无力顾及亲眷,留下之人中许多未免为官兵问罪而自尽,而其余活着之人,下场可想而知。此番官兵自是将府中留下的亲眷收押,财产抄没。其中自是不少将士暗中中饱私囊,期间贾珠亦亲眼目见那查收财产的士卒暗地里将些轻巧灵便之物塞入衣衫之中藏掖之事。贾珠见罢亦偷觑一旁五皇子,知晓此事便连自己亦曾目见,五皇子又如何不晓,不过是假作不见罢了。贾珠心下五味陈杂,话说治军如治吏,令麾下将士全心全意为己效力卖命,所靠当不仅仅是威望名头之类,还需令了麾下众军有利可图,能够加官进爵,否则便是再过有名的将领,最终亦难以服众。此番无疑五皇子并了手下众将皆精于此道,将些大件之物抄了名录以备上报,其余无关紧要之小件则尽数落入官兵自己囊中。
往那大堂中巡视一番,又往后进了二堂,不过匆匆探视一眼便又往了仪门内的内宅中而去。此番五皇子领人率先进入内宅的官邸之中探查,只见此处正有几名官吏在此清查房中诸物。五皇子随即询问一旁王师曾等人可有寻到两江总督的官印,那王师曾闻言忙招手,一士卒从桌案上捧起一锦盒步至五皇子跟前。一旁贾珠一面打量着房中那雕工精细的案台,一面只觉似是在将那锦盒抬起的须臾间,地面传来轻微的震动并伴随着机括运行转动之声。众人虽闻见却并未在意。只见王师曾接过锦盒,从中取出官印恭呈五皇子。五皇子接过打量一阵,一旁孙树亦从五皇子身后凑近观看。五皇子看罢便就势将手中之印交与孙树,抬首吩咐道:“此处定留下不少首逆之蛛丝马迹,且仔细搜查。”言毕便转身正待跨出房去,一旁贾珠转身之际忽地闻到一股火油味,登时心下大警,随即大叫一声“殿下当心,此处恐有炸弹”。贾珠话音刚落,周遭众人尚未反应,惟稌永与钦思当即将五皇子护于身前,与贾珠一道往那屋外纵身一扑,卧倒在地。于此同时,只听屋内一声巨响,正是从那桌案之处传来,整个木质桌案并了周遭柜橱俱被炸了个粉碎。而五皇子身后手持官印,落后一步的孙树当即毙命,孙树近旁的王师曾躲避不及亦为炸伤一侧躯干,其余正查收房中物品的官吏士卒皆一并命丧,其余随行官员将领俱被爆炸冲击得人仰马翻,些许人受了轻伤。
此番幸而贾珠机警,及早发觉火油味,兼了稌永钦思身手过人,方能护得五皇子周全,未被炸弹殃及。钦思稌永扶了五皇子起身,再三确认其并未受伤。
此番五皇子大怒,先行深赞贾珠稌永钦思护驾有功,随后喝令众将听令,只道是:“此番竟为马贼暗算一计,不战而败,累及数人伤亡。此番两名两江总督皆命丧贼手,此而可忍,孰不可忍!此番务必将那马贼擒获!不施以极刑不足以尝其罪!”随后即命人将府中所剩马文梦下属随从悉数执住严刑逼问,务必审明首逆去向。又遣人将孙树装殓,送王师曾等受伤官将前往包扎治伤。可怜那孙树于前任两江总督殉职后临危受命,在位几月,未有政绩,此番刚将总督之印执在掌中,便奄然而终,呜呼哀哉。
另一边,五皇子从旁指派众将之际,贾珠则前往爆破之处探查,只见此番爆炸之处正位于那官邸之中官员办公的那张楠木桌案之下。那桌案上罩着荧煌锦缎套子,内里其实另藏玄机,乃是西洋机括。那装官印的锦盒正放在那机括处,机括上罩着罩子,平白望去自是瞧不出甚异常。那炸弹便装在那桌案里面,以竹筒装了浸了油的棉线作引。一旦将锦盒取下桌案,令其离开机括,桌内的机关便会启动,自动点火引燃那引线,引爆底下藏着的炸弹。那马文梦自是明了总督府内宅的官邸乃是总督办公之处,该处自有许多文书账册等留下,包括那总督的官印。此番五皇子定会亲自进入该处探视,遂布下此局,以期能以此炸死五皇子,得以绝处逢生。贾珠识出此番用心,于心下叹息一声,暗忖曰“此可谓是孤注一掷之举了,然最终仍是功亏一篑”。
随后贾珠将自己探查的结果回禀与五皇子,五皇子这处正审讯那马文梦留下的家眷下人,以鞫问出马文梦下落生死。那家下人等皆招供曰马文梦于破城之时已率领数名亲信逃遁,只怕如今已经逃出城去。
五皇子闻言不过半信半疑,半晌后待手下官吏领着梁思问前来回报曰此番在辨认尸首的过程中,亦擒获了尚未断气的贼兵,令其一道辨认尸首,亦未从中寻到马文梦,只怕此番那首逆已经逃出生天。
五皇子听罢此话不过冷笑一声对曰:“逃出生天?距离王师破城不过半日,首逆方才仓皇出逃,如何能够逃出生天?此番本王定令他插翅难飞!”随即下令各军封锁各个城门,城垣被炸开的两处豁口亦遣梁鸣谦并了于荫霖率重兵把守,不可放了任何可疑之人出入。守卫将士皆由五皇子亲自派定口令,以防有人浑水摸鱼。此外,命张勋率领一队人马挨门挨户于城中搜索马文梦,另张丙炎与陈倬则各领几路人马出城搜捕,力求擒获活人。又命众军照旧驻扎于幕府山下,惟令严辰率领一千亲卫,随驾入驻总督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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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回 江宁决战旧人重逢(七)
? 却说马文梦一行几人逃出总督府之后,彼时并未就此逃出城去,乃是前往城中西部的石头山暂避。此番待王师攻下总督府后,已近黄昏,随后五皇子自是连夜制定搜捕贼首并了守城细则,期间又抽空拟毕奏折令八百里快骑飞马送往京师,便是晚膳亦不过在总督府中草草用过。部署诸事忙碌一晚,尚且顾不上歇下,待至当日夜里二更时分,五皇子突发奇想,方掷下手中军务,携了稌永钦思并了帐中几名幕僚一道乘马信步出了江宁城,出神策门前往城外大营探视。
因今日总算攻破城垣攻入城中,众军连日攻城劳顿,待到此时方才松了一口气。遂今日大营的气氛较了战时是分外放松。此番待五皇子等人悄无声息地进了大营,只见营寨口虽有那值守之人,却均是没精打采,倚靠手中兵器打盹。待五皇子等人于跟前下了马,方才登时清醒过来,忙不迭跪地求饶。五皇子见状倒也并未多加训斥,申诫一番便又问留守大营的蔡琳何在,为何未曾前往通报令其前来接驾。那值守的士卒闻言方回过神来,忙不迭对曰:“是是,小的、小的这便去报告将军!”五皇子见事有蹊跷,随即挥手制止,命其照旧守于此处,勿要放松警惕,吩咐毕方进入营寨之中巡视。一路只见营寨之中灯火辉煌,人声鼎沸,营中士兵三五成群,饮酒作乐者随处可见。若非见罢巡视守卫的士卒仍如从前,未曾荒疏,五皇子只怕当即便欲怒而发作。一旁稌永钦思见状皆大气亦不敢稍出,见五皇子冷笑几许,径直往了将领的营帐中而去。
此番五皇子亲手挑起蔡琳营帐的帘子往里一视,只见那蔡琳正于营帐之中与了那从马文梦府中掠来的女子淫乐,五皇子见罢不怒反笑,对帐中只顾作乐而尚未觉察他到来的蔡琳道句:“蔡协领好兴致。”
那榻上蔡琳闻言顿时只如遭遇晴天霹雳一般,惊得目瞪口呆,连衣服亦不及穿上,便从床上连滚带爬地下地磕头如捣蒜:“属下知罪,王爷饶命!……”
五皇子并未理论蔡琳,却是转向一旁说道:“稌永,前往王师曾并各将帐中探视一番,命各人前往中军帐中面见本王,告知本王此番皆行了何种壮举。”钦思闻言不禁笑出声来,又勉力掩住了,稌永领命自去。
五皇子方转向地上磕头的蔡琳说道:“你着了衣服亦来。”言毕转身负手去了,钦思待五皇子去得远了,方对跪着的蔡琳道句“殿下因了未曾擒住首逆正恼着呢,蔡将军自求多福吧”,说罢亦去了。
这边蔡琳抹了一把额上冷汗,命亲兵为自己着了衣服,一面低声斥责亲兵说道:“怎的王爷进了营寨也不通报?”
那亲兵答:“王爷忽地领着数人衔枚而来,到营寨口之时又不令我们通报,看那模样又不似为了军务而来……”
蔡琳听罢自顾自道句“王爷驻守城中总督府,如何竟又出了城”,整齐衣衫,摇首匆匆去了。
彼时中军帐中,五皇子高坐主位,一众将领按官衔,由上至下跪了一地,皆是面色狼狈,冷汗直冒。其中大都因了强掠占有贼属寻欢作乐,亦有酗酒滋事的,此番五皇子则先行理论为首的蔡琳,说道:“……堪堪破城,尚未剿灭残贼,为将者便已放松警惕,只图寻欢作乐,该当何罪?……若非念在你尚未荒疏营中防务且守营有功之份上,本王定然将你依军法处置!此番戴尧臣命丧神策门,张丙炎等人素昔与之相厚者皆为本王调遣戍城追贼之职,免其耽于伤恸;其余如尔等竟已忙于作乐,岂非令同僚寒心?……何况尔等追随本王出征多年,又岂是未曾见过那珠宝女人的短浅之辈?岂非不知强掠贼属是罪?又如何不晓待凯旋归京之后,贼属自是归于尔府,何必急这一时之需?……”
那蔡琳闻言只得不住磕头认错:“是是,王爷教训得是,属下知错……”
此番训毕,五皇子下令将强掠贼属淫乐之人责打二百军棍,酗酒滋事之人一百,以示惩戒。吩咐毕,命人将帐中各人拉至帐外惩处,随后正待起身,便见一士卒风风火火地跑入帐中,急停跪下报曰:“禀告王爷,在太平门豁口之处发现数十马贼骑兵,伪装成我军的模样,骑马冲出城去。于将军已派人前往追击。”
五皇子闻言大惊:“伪装的贼兵人马?可是知晓其身份?”
那士兵答曰:“尚不知晓。那几人为守卫豁口的王师发现谎报口令之后,便慌忙杀死豁口处士兵,就势冲了出去。”
五皇子听罢思忖片晌,随后命道:“这等时候出城,分明便是待入夜之后能够伪装、隐藏行迹,此等顾虑,极有可能正是那首逆一行人等。”即命人出帐将正被责打的王师曾唤来,将未曾行刑完毕的板子数记下,允其将功补过,率领三千人马出城追捕逃逸之贼。
那王师曾随即问道:“敢问王爷,此番属下当往何处搜寻?”
五皇子沉吟道:“惯常看来,贼逆逃遁无非考虑两个因素:首先,寻那山多路歧、草深丛密之处逃遁,以便掩藏行迹;其次,当以那有接应之处为目的地,前往寻求庇护。之前留守和州的周瑞清遣人来报曰在安徽芜湖附近数县仍有贼兵势力,如此想来,贼逆一行人极有可能南下向西渡江进入安徽境内。”随后又指着案上地图说道,“可知江宁城西面环水,东、南两面环山,此番钟山并了东北方幕府山皆有王师驻扎,遂贼众断不会往东逃遁,兼了东面孝陵卫并了淳化镇亦为王师占据,贼众自是不会前往。如今看来贼众惟有向南逃遁,江宁南面多山,左近便有聚宝山、方山、牛首山,贼众大可先行前往山中隐藏行迹,随后再图渡江西进安徽之事。此番你大可将三千人马分为三队,分别驻守于此三山之下,封锁各个出入之处,待次日天明,便命众军上山逐寸搜寻,定不可放过任何可藏匿之处。”
王师曾闻令行礼自去。
随后五皇子又命传令兵飞马传令与上下游水师,沿江设立关卡,除却持有自己亲笔批写的通行令之人,其余人等皆不可放之渡江。传令兵领命亦去。
另一边且说那马文梦一行人,携了亲信等数人逃往石头山暂避,彼时该处早有二十余人备迎于此,又备了官兵的衣号,遂马文梦等人便佯装成官兵模样,趁夜幕降下入更之后,从城西石头山上潜下,衔枚勒辔地取城中小道轻骑出城,一路避开巡逻的官兵,往城东太平门而去。因之前五皇子已下令全城戒严,且紧闭十三道城门,遂马文梦一行人等自是不可明目张胆地冲城门而去,只得择那两处攻城之时为王师炸出的豁口处冲出城去。却说马文梦逃遁出城,亦曾将江苏巡抚王正玺单独携了一道出城,以便万一为王师包围之时,尚可以手中王正玺之命谈判交易。此番马文梦率领近三十骑在靠近太平门附近的城垣之时本欲装作官兵蒙混出城,不料因口令之故身份暴露,便出其不意地发起进攻,砍杀周遭守卫豁口的官兵后一并冲了出去。守卫豁口的将领于荫霖随即调派一队骑兵追击,只见那马贼一干人等逃出城后立马兵分两路,包括马文信在内的四名亲卫以及其余几人则一道护卫马文梦往南遁逃,其余剩下的二十人则断后拦截追击的官兵,以掩护马文梦等人。
此番那二十人马以马文梦的亲卫王咏春为首,将追击的一队官兵引入钟山之中,依凭钟山地势并了黑夜难以辨物,与官兵兜圈打转,为马文梦等人争取了两个时辰。然此番到底因了人少,此计最终为于荫霖识破,指挥一众人马将钟山树林包围,从外向里逐渐缩小包围圈,最终将二十人悉数斩杀,一个不剩。另一边马文梦等人彻夜狂奔至长江东岸大胜关,到达此处之时发现此处已经戒严,水师受命于此广布关卡,所有船只悉数为官兵占有,禁止任何无通行许可之人渡江。若是沿江南下,则需经过长江东岸的江宁镇,此地与南面的采石矶皆是官兵设卡防守的重要据点,马文梦等人当是无法从重兵防守之地仅凭十人渡江西进,惟有向东退回牛首山上暂避。
彼时那王咏春所率领的二十人已尽皆阵亡于钟山之上,此番马文梦率领惟剩之十人避开牛首山下的开阔大路,从小径之上偷偷上山藏匿。上山之后,小路崎岖难行,惟有将马匹坐骑弃下,徒步而行。此十人之中包括为首之马文梦,马文梦亲信马文信、马文忠、傅世纶、黄锡彤四人,其余四名贼兵护卫以及作为人质的王正玺。此番他十人奔逃一夜,早已是既累又乏,其中王正玺上了年纪,又曾历数月的囚徒生涯,自是体虚难支,率先便跌倒在道路中间,道是双腿麻木,已无力支持。那马文梦见状,起初只道是王正玺耍诈,令两名护卫强行拖拽王正玺行走,奈何只见王正玺双腿甚至无法站立。王正玺只道是自己形同累赘,不若就此将自己掷于此处,他们只管奔走逃命。马文梦心下暗忖曰若是就此将王正玺抛下,该人若为追捕的官兵发现,定会泄漏自己一行人行踪并了信息。兼了此番自己亦是费尽力气方才将之掳来此处,若是就此放弃,却又分外不甘,遂命一亲卫将之负于身上一道往山上奔逃。如此自是带累自己一行人的奔逃速度,不得已之下惟有寻一处地方权且暂避躲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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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回 江宁决战旧人重逢(八)
? 行至半山腰处,恰巧该处有一户人家,马文梦等人见罢喜出望外,忙不迭粗鲁性急地叫开了门,那户人家乃是一贫寒之家,三更半夜闻见叫门之声,仓皇间披衣下榻开门,只见身着官兵衣号的马文梦一干人等手持兵器,凶神恶煞地闯将进来,宛如阎王索命,骇得瑟瑟发抖,不住地跪在地上磕头曰:“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小的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什么都没有,不能孝敬您老人家……”
马文梦见状倒也并未为难这农户,令他起身,从手上退下一个小指粗细的足克金镯子交到其手中说道:“我们不过是路过之人,此番你们莫要声张,令我们在你这处躲……停留歇息一阵,这镯子便归你了。”
那农户从小到大何曾见过这般大块足量的金子,将那金子放进嘴里用牙试探一下,质地坚硬,果真真金,忙不迭揣进怀里,当即只觉跟前的马文梦如财神降临,又见马文梦是官兵的打扮,便也毫不怀疑其身份,随即趋奉讪笑道:“我们家里还有几间房,大老爷们只管住下!”说着亟亟立起身来招呼内室的媳妇子烧水。
这边马文梦却将那农户撵去了别屋,又将这厅里的大门锁上,一行人等在内商议对策。依之前在大胜关等处所见,官兵封锁各处隘口并了沿江地带皆分外迅速,未及他们渡江便已封锁长江东岸,如此他们又如何能西进安徽与芜湖等地与余部汇合。兼了如今他们不足十人,欲以这点兵力与官兵成百上千人相抗,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取灭亡。遂为今之计,不若化装成当地百姓,以蒙混过关。一旁马文信听罢则道既要化装隐藏身份,横竖皆已化装成官兵,不若就此孤注一掷,仍作此打扮,待明日官兵上山搜寻之时,趁机混入其间,指不定还能就此跟随搜寻的人马坐上官兵水师大船,就此渡江西上。马文梦等人闻言尽皆赞同,随后便计划先行暂住于此,待明日天将亮之时上山躲避,与搜山的官兵汇合。
商议毕,马文梦等人因奔波一夜,皆疲惫不堪,便纷纷在农户的三间大屋之中躺下,马氏兄弟三人住一间房,两名护卫看守王正玺住一间房,两名护卫加傅、黄二人住一间房。此番那傅世纶见屋内另二人已然睡实,方悄声推醒身侧的黄锡彤,二人相约寂然步出了农户之家,往了后院僻静无人之处秘议。
此番只听黄锡彤率先开口说道:“仁兄星夜将弟唤出,所为何事?”
傅世纶对曰:“黄兄可有思量今后我等之出路?”
黄锡彤闻言不甚明了,疑惑反问道:“岂非如之前主公等商议那般混迹于搜山的官兵之中……”
傅世纶未待黄锡彤言毕便插言道:“黄兄可有仔细寻思过,如今主公之业可谓是功败垂成,我们明日能否不被怀疑而混迹其中、逃出生天尚未可知,然即便我们当真渡江进入安徽寻到芜湖残部,便是以如今所余势力欲图东山再起可谓是难上加难……”
黄锡彤听罢这话问道:“依仁兄之意我等如今当如何是好……”
此番只听傅世纶压低嗓音说道:“此外,兄不是不知当初兵败被俘的张丕烈等人,于扬州被处以极刑,且亲眷亦未能获免……在下是想此番我等既谋不到个前程,亦寻不到出路,不若就此投靠了朝廷,既可保亲眷无碍,亦可令自身免此噩运,兄以为如何?”
黄锡彤闻言亦有所动,然念及一事又迟疑道:“然马公对我等恩重如山,临行之前亦将财产分于我等,令我如何能就此忘恩负义,为己活命而出卖于他?”
傅世纶对曰:“如今性命已是朝不保夕,那等财产不过是身外之物,无甚紧要。倘若命皆不保,便是有那财产亦无福消受。今日在下言尽于此,便是为劝君回头是岸,莫要执迷不悟。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若非马公今日已是走投无路,在下亦不欲出此下策。到底我等之命不该由马公掌握,乃应我等自己抉择去路与死生,兄道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