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妃怎会叫华贵妃母子好过,华贵妃的份例被克扣的一点儿不剩,在那样的地方,就是有水湛偷偷儿送去的物事,可不到两年华贵妃的身体还是一点一点儿的衰败下去,只是小水泱被养的还好。
水湛冒着被抓住把柄的危险,偷偷出宫找到了外祖和舅父,沈家再想不到家里千娇万宠的唯一的嫡生女儿竟是这般境遇,这样没有真凭实据的话,就让皇帝把堂堂一个贵妃和皇子糟践到这样的境地!沈父大怒,沈家历来是清流文士的中流砥柱,兢兢业业为国为上,竟落得这般地步?
不几时,沈家的能势便显露出来,付家多人为官不廉更有草菅人命的证据就被御史逮着了…只是水湛和沈家没料到的是婉妃的疯狂妄为和皇帝的偏颇实在不是常人所能及。
待到水湛听到报信儿匆匆赶去韶华殿的时候,华贵妃已经咽气,趴在床榻上,脸边还有一滩未干的血泊,伸手向小水泱的方向。小水泱呆呆坐在床榻上,身上被华贵妃勉力裹上的被褥上都是华贵妃呕出的大块血迹,小脸儿和手脚冻得紫红,连哭声儿都发不出来了。墙角的炭盆被浇灭,窗户大开,这不仅是要害死华贵妃,还要冻死不到三岁的水泱才甘心!
水湛把弟弟抱在怀里寒冬腊月在皇帝的寝宫前跪了一天一夜,沈尚书字字血泪的折子,换来的却是韶华殿的宫女太监皆被杖毙,以昭告华贵妃病逝为结局。而祸首婉妃依旧风光的做她的妃嫔之首。甚至连事情皇帝都交给婉妃去查肃。
水湛完全心凉,却“十分平静”的接受了。自此之后,他一反往日沉闷木讷,虽依旧低调但脸上时时挂着皇帝待见的温文的笑…而沈尚书致仕,沈家彻底隐入暗流之下。唯一能看出沈家昔日尊荣的就是蔚山书院大放异彩,每科大闱之际总有不少新科官员出自这个书院。
也是这个时候,陈总管请调到水湛兄弟身边,他时常带着东西偷偷儿去看望华贵妃母子俩,华贵妃自感身体不支时就托他得以之时照拂两兄弟一把。陈总管日后每每想起此事时总是心生悲凉,一个出身大家的贵妃竟只能托付个小太监照拂亲子!
许是母妃死在他眼前的刺激太大,小水泱许久病好后变得不会哭不会笑,之后水湛和陈总管才发现小九儿竟然记得华贵妃死前的事情……
……
水湛满意的将红签子的密折合上,唔,这可是送给老圣人的一份儿大礼!还有婉妃和忠顺!
太上皇哆嗦着手将折子来回翻看了几遍,“啪”的扔到地上,水湛和水泱兄弟对视一眼,眼中俱是平静无波。
急促的粗喘几口气,太上皇抖着音儿道:“去!传朕旨意!将忠顺那个逆子和贱婢付氏绑来!”
身边儿太监和门口的侍卫皆抬头看向今上,似有问询之意。上皇更怒,颤着手指着水湛道:“不肖子!朕还没死你们就反了?”
今上端起微笑缓声道:“老圣人息怒,儿子并不敢,只是有些事情儿子思前想后决定还是要告诉老圣人为好。”老圣人?太上皇,您知道您最爱的儿子是怎么死的么?
太上皇“哼”出一声儿,努力想要维持自己高高在上的尊严,只是气急败坏扭曲的脸和孱弱老病的身躯反而越显出他虚张声势来。
当今不以为许,摆手令宫侍退下,和风细语道:“义忠前太子并非死于自杀,其家眷子女亦非太子所杀。”太上皇震惊又惊疑恼怒的看向水湛。这显然是怀疑上他了。
水湛莞尔,这些事情虽有他推波助澜,可他的手上的确没有染上一滴兄弟的血!他做的,无非就是制造裂痕,传递假消息,布下陷阱,请君入瓮…罢了。
水湛站起身来,走进上皇,盯着上皇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前太子是被出京劝‘和’的忠顺亲自用剑砍下头颅,太子妃和其他家眷子女俱是死在宫中秘药之下,死后尸身才又刺上剑伤!”
看着太上皇满脸的不可置信,水湛不慌不忙又补了一句:“然后,忠顺抱着太子头颅一路哭回驾前,言他去之时太子就被妄想反水领赏的叛军杀害!哦,还有,老圣人哀恸之下有感忠顺母子的厚德特命四子忠顺和婉太妃掌管太子大丧事宜。”
太上皇“咚”的一声栽倒在榻上,瞪着眼睛老泪纵横。
水湛摇摇头,又道:“只是他们没有料到,您竟然会传位与朕这个不受宠的三子,而不是忠顺!”说着勾起一抹笑来,轻声道:“其实并不奇怪不是么?您想要一个‘仁德明君’名垂青史,自然不能罔顾朝臣之意,而偏偏大部分清流重臣比起忠顺竟然都属意朕。再者儿子一向恪守孝道,又没有什么大势力,不愿权力旁落的您,自然也觉儿子是个好人选。”
太上皇颓然道:“义忠之事你早就知晓?那些朝臣也是你暗中笼络?”
说着话,眼睛却越过水湛直勾勾看向水泱,那眼睛里有控诉,这个还算得他宠爱的儿子怎会这样无动于衷?
水泱至始至终沉默的像座雕像,这些年他虽帮着哥哥做些秘密的差事,可大部分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外公、舅舅和哥哥都会瞒着他,不教他脏了手去,所以现在他也只看着就好,就像当初只能眼睁睁看着母妃把所有的毒药都喝光,把他护在身后一样,那时他什么也做不了,如今他什么也不会去做。
今上轻笑出声儿来:“义忠之事儿子确实知晓,二哥被刺亦是忠顺所为,老五宣义则是被太子鸩杀!当年的贤贵妃是被婉太妃毒杀……同我们兄弟的母妃一样!至于朝臣,是外公和舅舅为儿子十几年里栽培的,兴许老圣人忘了,我们母妃出身的沈家原是清流之首。”
太上皇却要被水湛说的话和他轻描淡写的语气气懵了,抖着手指指着水湛和水泱喝骂:“逆子!逆子!一个个都反了!咳咳…”话语间不断咳出血沫。
轻轻给太上皇盖上锦被,水湛脸上依旧挂着笑:“老圣人勿气,身体要紧。今日儿子还有朝事,御史台上书要求彻查前朝几位大臣的‘冤案’,为了老圣人的明君盛名,儿子必得查明以堵悠悠之口么!”
水湛招来太医为老圣人诊治,像小时候一般揉揉弟弟的脑袋,和水泱沉默着步出咸福宫。
抬首望向西边日暮映红的彩霞,水湛有些意兴阑珊,尽快把事情办完罢……再和小九儿去看看母妃,兴许可以告诉母妃小九儿有了心上人,还是个颇为不同的心上人,不知母妃会不会有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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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皇和婉太妃都要完蛋了~~~贾家亦是~~~~
65、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茜香国等属国前来朝拜之事将近,朝廷忙于各项事务,各方势力都想着这次朝拜能给自己带来什么,怎么利用此事为自己谋利?
忠顺王爷莫名被禁于王府,以为是母妃触怒老圣人,又有小人在上皇面前进谗言才牵连他而已,对此他是不以为严重的,这么多年来,母妃不是没有过惹怒父皇的时候,多大的事情不都是化险为夷了么?是以,忠顺王和他的下属都把视线盯紧这次的朝拜盛事,宫中的风波反而没有多大关注。
前些日子上朝时,大臣们大多都是禀告朝拜事宜的安排,今日却一反常态,几位言官御史翻腾出前朝几个极有名的大臣被定罪抄斩的旧案,口口声声此中有其家人带来证据请求翻案还其清白,御史们为难,为太上皇圣明故,请求彻查!
一时朝堂上下静了下来,朝臣心里都有些发悚,隐隐有要变天的感觉——这些旧案都是太上皇一言定下,还在的老臣们心里都有数儿,不过是“兔死狗烹”、功高碍眼的老掉牙例子罢了!如今老圣人犹在,今上却要彻查这些案子么?可千万别说不是今上的意思,御史言官也是臣子,没有圣上的意思在,谁人敢这么大咧咧的翻太上皇的旧账!尤其是老圣人还在的时候,且不是嫌命长了!言官们固然向往头触柱、留青史的名臣们,可也是惜命的呀!
忠顺王一派的官员首先就坐不住了,要知道今上继位后他们和他们的主子还能这样风光,最大的依仗就是老圣人,今上对老圣人的孝顺和老圣人对忠顺王爷的宠爱才是他们敢明里暗里与今上作对、揽权敛财的靠山!现在言官们整出这一出来,可不是今上要完全脱离老圣人,自己执掌的讯号么?
立刻就有朝臣跪地启奏道:“万万不可!这般作法岂不是对老圣人不敬?太上皇英明神武,这些案子既已定案,当是证据确凿,如今不过是些不死心的刁民来寻事,怎地就这般大张旗鼓?以微臣来看,应惩治这些刁民以平老圣人之怒才是!”
言官冷笑:“付大人好厉害的口才,不过是请求圣上清查这些案子罢了,也是为堵住这些人的嘴,不叫其给老圣人圣明抹灰!怎地到了付大人口中却成了谏官们对老圣人不敬了呢?”
又有忠顺一派的官员蹦出来大声道:“启奏圣上!御史台这般罔顾老圣人圣意,是要将圣上纯孝至于何地?御史台这般作为,老圣人必将大怒,岂不置圣上于不孝之境?!”紧跟着就有朝臣附和道:“御史言官历来善死谏以求留名青史,这确是大不敬之罪!”
水湛坐于上位,看着底下乱糟糟的,心情居然有些舒畅,勾起唇,静看他们群情激奋的争论,还没到他出声儿的时候,还可以看看到底是哪些人有别样的心思么。
“死谏以留名青史”这话却是说过了,虽然朝臣们心里都有数,可都不会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那些御史谏官可是疯子,这样打脸的话一出口可不就得罪了整群人么,那凌厉的嘴皮子一张就够人受得了,若是这么多人一起讨伐,许多朝臣一想脑门就冒出汗来。
那位大臣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他也不是什么握有实权的重臣,在忠顺王爷麾下并不太受重视,这次立功心切,却是捅出了大篓子!
果然,本来还不慌不忙成竹在胸的御史言官们再忍不得了,这些人都是翰林院出来经书满腹的清流名士,嘴皮子一个比一个厉害,现在一心为国的心思被说成沽名钓誉,怎能不气!一个个跟踩了尾巴的猫似的,一串串的话从他们嘴里说出来,引经据典,历数各朝明君,历法人情一条一条儿提出来,直说的别人灰头土脸。
那些持反对意见的朝臣们连话都插不进去,总不能不顾忌礼数大声压过话头去罢?在今上跟前,要弄得跟乡下人赶集似的,可就真成了大不敬之罪了!
说错话的那位朝臣和忠顺一派的大臣以及怀揣着别样小心思的大臣们都脸色灰败,言官们说道这份上,好像天底下的理都站到他们那边去了,就是老圣人来了也驳不得了,今上若是不同意,恐怕就不是悖于孝道,而是不仁不义不圣明了!
果然,今上顺水推舟道:“以老圣人仁德,必然不愿教臣子含冤!朕身为人子,自是要彻查向天下以正老圣人圣明!犯官家眷子女若有冤屈不平,令御史台并刑部掌理此事!”
忠顺王被拘于王府中,待下属传信告知此事才知事情坏了,老三一向要搏个纯孝的名声,对老圣人唯唯诺诺,从不敢反驳,这番作为必定是宫中有事,忠顺心急想要进宫探看一二,太上皇是他最大的靠山,如今他羽翼未丰,老圣人绝对不能有事,只是前些日子不是还说老圣人身体康健么?甚至年前还能使宫妃有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