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都忙着么,好歹伺候了一场,总要尽忠的,如今夫人去了金陵这才放了我出来。”玉钏儿不想跟她说起自己干了什么,只是想起翡翠那张冰冷的脸,她有些心虚,可是心虚又怎么样,当初她是眼睁睁看着金钏儿被这这一帮子人逼死的,要不是环少爷发了慈悲,如今又哪里来的活路呢。
“这可好,留下来跟我一道住,这院子正巧还有一处空着呢,中间还有个门栓,从你那头扣住,平日便走正门,旁人也不能说什么。”金钏儿双手一合,高兴地看着玉钏儿,玉钏儿虽想着要远走,不过好歹留下来让金钏儿开心一阵,便应了。
住地离街市不远,玉钏儿平日就带着壮壮过日子,要说金钏儿跟玉钏儿虽是同胞姐妹却长得并不相像,又因着金钏儿当初坐胎吃得有些胖,如今笑起来也圆润一些。
日子好似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着,过的没什么心事。
一日,她抱着壮壮在逛街,壮壮是个好吃的娃,含着手指对着飘香的几处摊子指指点点,可惜到底是奶娃娃,只能看着流口水,玉钏儿就当是看不懂,只是对着壮壮点的那些个东西一个一个的报着名,偏偏不给买。
眼看着就要掉金豆豆了,忽然有人喊了她,她回身便发现是带着十几个人的赵堂官,脸上挂着笑,流里流气地凑到了玉钏儿面前:“哎呦,这十天不见,你就生了胖娃娃,这速度。”
赵堂官原本是想调戏调戏玉钏儿的,结果仔细一看发现这娃娃跟着玉钏儿真的有几分母子相,顿时脸就黑了,自己看中的媳妇已经嫁人生子了!怎么破!他拎着裤裆想着到底是干掉那个男的呢,还是干掉那个男的自己替上的时候,那壮壮忽而就对着赵堂官“啊啊啊——”了起来。
“怎么了?壮壮?”玉钏儿顺着看过去,那赵堂官被玉钏儿瞅的眼角一抽,顿时下定决心,不管有没有生娃,都是自己媳妇,现在就抢了去!还能做个现成的爹!
结果玉钏儿喊了一声姐夫,惹的赵堂官也回头,就见着一个傻笑着的男子拎着个小布包过来:“掌柜的正巧有事,我便早早的回来了,麻烦你看着壮壮了,他挺沉的,还是我自己抱吧。”
木匠对着壮壮伸手,壮壮便扑了过来,那赵堂官眉毛一挑,顿时心满意足。“这是?”他笑眯眯地上前,打量了一下木匠。
木匠是个老实人,抱着壮壮对着赵堂官问好,又看了看玉钏儿:“可是府上的主子?”他熏黑的脸上是难得的沉静,那双原本看着木讷的眼睛,干净过头。
玉钏儿摇摇头:“这是当初来我们府上抄家的赵大人。”
木匠顿时觉得稀罕了,对着赵堂官上下打量了一下,赵堂官也是个牛逼的人,你看我,我便让你看吧,对着木匠笑了笑道:“手上还有些活计,先走,回见,回见。”说着便领着一队的人晃过大街。
晚上金钏儿听到了消息,便从被窝里飞奔而出,到了玉钏儿屋中,完全不管欲哭无泪的木匠兄,辗转反侧,垂泪到天明。
那金钏儿敲开了玉钏儿的房间,玉钏儿开门便见着金钏儿只裹着外袍就跑来了,忙让她上床,她自己则关上门,回身点了一盏油灯放在桌旁。
“这么晚过来干什么?”玉钏儿疑惑地看着金钏儿,又从一边的桌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我也要,来来,正渴呢。”金钏儿从玉钏儿手里接过了茶杯,一口喝下,玉钏儿没办法只好自己又倒了一杯,坐在床榻旁,看着金钏儿:“你说吧,这都要睡觉了,我侄子呢?”
“跟着他爹睡着呢,听说今个你遇到了个熟人?是谁?哪里人?什么来头?”金钏儿看着玉钏儿,双眼发光,在她看来若是玉钏儿真的在都中寻了夫家,自己就能时常见着了。
玉钏儿顿时觉得那木匠虽看着老实,可也八卦呀,便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要说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在贾家抄家的时候,不过第二次他却看着自己陷害王仁而不动声色,当初翡翠虽死,可是身上没有任何的遗留物,且她的卖身契其实还在宋嬷嬷手中,只是那宋嬷嬷当时不敢去救,就算报了衙门也不过是死个丫头,没有任何的价值,偏偏自己要为着姐姐报仇,凡是王家的人,都想要斩草除根。
那赵堂官明明看到了自己,却笑眯眯地让自己干完了,还帮着自己把翡翠的衣服给扯开了,将自己放在一边的玉佩塞到了翡翠的怀里。一应事务干得非常熟练,他原本便是圣上手里的好刀,晚上来监视便是要看看王家到底有些什么。只是没想到会看都早晨那个忠心耿耿的小丫鬟颤着手来做着这种事情。
玉钏儿跟着金钏儿说完,便有些后悔,有些是不能说的她也说了。正想着金钏儿会有个什么态度,她却转移了话题,两姐妹说了半宿的话,到了三更才睡去,第二天更是睡到日上三竿都不起来。
起来灶间已经有煮好的粥,掀开盖子还是热的,金钏儿感叹了一下孩子他爹的贤良淑德就盛了两碗,放在桌上之后便回房间换了衣服,出来便见着小床上的壮壮已经醒了,只是抱着自己脚丫啃着,不哭不闹的,摸了摸底下,干的,似乎是木匠出门前把好了屎尿才出的门。
玉钏儿煮好了热水准备洗头发,金钏儿听说了,忙搬着自家的长凳子出来,又将壮壮塞进木头的摇篮里随他自个蹦跶。
“一会用我的,还是当初在府里的时候攒起来的呢。”金钏儿已经能毫无芥蒂地说起贾府的往事,两姐妹互相帮着洗头发,就像她们还在贾府的时候一样,湿漉漉的长发披在背上,浸透了夏日的薄衫。壮壮“啊啊——”叫着要金钏儿的头发玩,玉钏儿抓了一把逗着他,来回地晃。
“快躺下,我帮你梳,反正天还早,今天就先放一天吧?”金钏儿觉得现在的生活才是刚刚好,木匠每月赚的银两足够她们过着比普通人好一些的日子,虽不能富贵,到底衣食无忧。
“我前个儿听说那番邦的玫瑰露对着头发很好,可惜被这宝二爷都送了人了,都没落我手里一瓶。”玉钏儿有心无心地说起了宝玉,那金钏儿好笑地瞟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