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长这么大也只遇到过一次行刺的,怎会有人来天天来行刺我,更何况我身边还有卫士。”史仲竹解释到,又问,“牡丹,你是怪我连累你了吗?”
“我不是怪你连累了我,只是你日后定会位高权重,这样的事是不能杜绝的,你随身带着卫士,不就因为有危险吗?爹爹说的对,我过不了那样的日子。”吉牡丹摇头苦笑。
“牡丹,伯父是一番好意,怕你吃苦,可你明白的,我真心诚意求娶你,我会保护你,而且我不认为什么主簿之子能比我更好!”史仲竹挽留到。
吉牡丹已经完全稳定了情绪,擦干眼泪到,“主簿之子当然比不上你,他年已十八,还只是个秀才,你比他年轻,却早已名扬天下,可他是最适合我的。”
“是伯父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牡丹,日子是你自己的,伯父不可能代你过日子。”
“就是我自己的意思。”吉牡丹斩钉截铁的说。
“是吗?”史仲竹轻声问,也不知是问自己,还是问吉牡丹,“牡丹,我告诉过你的,我这辈子‘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我不会有别的女人,一生只有你一个人,我们一起相守白头,一起慢慢变老,好不好?”
吉牡丹从座位上站起来,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到,“竹哥儿,我十分感谢你的厚爱,只是为什么要只有我一个人,我并不是嫉妒的人,不方便的时候,有人伺候你也好,若我真的如此善妒,以后族中姐妹,我的女儿又如何嫁人?再者,我日后年龄渐长,不再适合生育,你也是学医的,难道还要我冒着风险生儿育女?有了庶子还是认我为母,日后会是我亲儿的助力,何乐而不为呢?”
史仲竹像从不认识吉牡丹一样,很难想象这样的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吉牡丹是谁,她是女扮男装行医救人的奇女子啊!她是独立坚强,形成自己人格的真正的人啊,怎么会这样?
“一定是她为了取消婚约,特意说来打击我的!”史仲竹这样对自己说,“我不会被骗的,牡丹不是这样的人。”
“牡丹,你说的是真的吗?”史仲竹紧紧盯着吉牡丹的眼睛,试图发现她说谎骗自己的痕迹,“牡丹,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我的一心,在你看来是要你冒着生命危险生儿育女?”
“难道你不是这个意思?”吉牡丹反问,“竹哥儿,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还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你还太年轻,没想到也是有的。”
【不!我想到了,日后我的妻子年纪大了,我宁愿自己吃绝育药,也不会让我深爱的人冒险!可是你不相信我!】这句话在史仲竹的脑海里回荡,可他突然觉得自己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了。
“所以,你今天约我出来,是要跟我解除婚约的吗?”史仲竹沉声问。
“是啊,其实我们说起来,也没有正式婚约,你没有见过我的父母,我也没有见过侯爷夫妇,史侯爷是不赞成你娶我为妻的,所以才写信给我爹。”吉牡丹把吉华士迅速定下婚约的缘由说了出来。
史仲竹心中升起希望,是老爹威胁吉华士了吗?牡丹果然不是出自真心想和我分开的!
“我写信给我爹……”史仲竹急忙出主意。
“不用了,史侯爷并不如你想的威逼利诱了爹爹,这桩婚事就算史侯爷同意,爹爹也不会同意的,爹爹科举进身,最重清名,这样地位悬殊、犹如攀附的亲事,爹爹不会同意的。”吉牡丹告诉他,“咱们有缘无分,就到此为止吧。”
“什么有缘无分!”看吉牡丹要走,史仲竹拉住她的胳膊,旁边的丫鬟婆子见此,就要上前来制止,吉牡丹,右手微挥,止住下人,回过身到:“竹哥儿,你还不明白吗?这桩婚事,你我父母都不同意,再说还有什么意思?”
“那你呢?”史仲竹问,“那你呢,你也不同意吗?”
吉牡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缓缓吐气,睁开眼睛到,“是的,我也不同意。”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答应我,你当初答应了你的。”史仲竹大声喝到。
“当初是你逼问的!”吉牡丹也尖叫回到,叫完反应过来,四处一看,早上没什么人来河边,才微微放心到,“竹哥儿,对不住,我不是说你逼我的,只是我当时想错了,以为我们可以的,事实证明,我们不适合。”
“为什么?”
“齐大非偶。”
简单说完最后四个字,吉牡丹在丫鬟婆子的陪同下,上了马车,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南山和六位卫士,围了过来,六位卫士在凉亭外警戒,南山一个人来到史仲竹身边。自从发生了刺客事件后,南山就寸步不离的跟着史仲竹,他要是出门,至少有六位卫士跟着护卫。
南山走近,担心的轻唤,“主子。”
史仲竹怔怔的看着凉亭外的木门河,心中滋味复杂难辨。自他决定娶吉牡丹开始,就知道这几事不会一帆风顺,爹娘可能会反对、世俗可能不理解,他已经做好了应对一切麻烦的准备,没想到,吉牡丹居然是最先打退堂鼓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不是所有女人的梦想吗?为什么吉牡丹居然认为这是负担?
名声?贤惠?善妒?史仲竹早就承诺过会帮她挡掉一切,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别人说什么也不能帮自己过日子。世人常说,农人就是多收了三五斗,也要蓄个婢,纳个妾,那只是对农人来说。像史仲竹这个阶层的人,女人是真正的“女主人”,史上畏妻的高官显宦不再少数,只有没本事的男人,才会一味压制女人。
名传千古的女人那么多,只要是走正道,又见哪个男人压制了,卫夫人簪花小楷人人皆赞,越到了上层,越重视女子教养。
只是,这些已经没有必要说来。
南山见主子心神恍惚,心中不忿到,“主子,那吉牡丹不识抬举,主子何必为她伤神!”
“不要这样说她,她不懂,是她的悲哀,也是我的悲哀,好了,回吧。”
史仲竹回到院子,望着院子里收集来的牡丹花,本打算送给吉牡丹的,吩咐南山,让他打破花盆,种在院子里。
“南山,找牙行,把院子卖了,明天动身吧。”史仲竹吩咐到。
“是!主子!”南山精神满满的应到,南山早就想离开广元这个破地方了,这地方的风水绝对和自家主子相克,刚来就遇上疫病,多亏主子福运深厚,没有染病,反而治好了疫病。接着又遇到了吉牡丹,不是南山背后说人坏话,吉牡丹明显配不上主子、担不起大家主母的责任,可主子就像中邪了似的,一门心思扎进去。好不容易,主子松口要走了,南山忙跳出去吩咐买来暂用的下人收拾东西,又去和董师傅和几位卫士商量行程。
南山做事效率很高,不过一天的功夫就把牙行找好了,说定了价钱把宅子卖了,聘来应急的下人也辞退了,行礼也打包好了,马匹也备好了,只等明天出发。
史仲竹请罗明带了一块玉佩给那个腿略有残疾的哥哥,这是他的信物,一个身体有缺陷的人要好好活着太难了,如果遇到困难,史仲竹愿意给他一条后路。
处理好杂事,第二天一大早,史仲竹直接走了,没有去和吉净告别,出了这样的事见面不过徒增尴尬罢了。
史仲竹一行匆匆忙忙的走了,吉牡丹在吉净的陪同下,来史仲竹的住过的宅子里看看,吉牡丹看着房檐下的牡丹,落泪不止。
“牡丹,不要怪你爹,你们的确不合适。”吉净劝牡丹到。
“嗯,我不怪,爷爷,我早就知道的,我和他的想法格格不入,没有爹爹的信,早晚,早晚也不过如此罢了。当初,我不甘心,如今试过了,也就放下了。爷爷,送我去南充备嫁吧,一切都过去了。”
第37章 哲学思考中
史仲竹一行人取道嘉陵江,走水路,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广元。快马奔驰了四五天,到达渡口,上了船,史仲竹一路上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了——史仲竹病了。也不是很严重的病症,大夫也只说有些晕船、累狠了、多休息之类的,史仲竹知道自己身体没有病,只是懒懒的,提不起精神来。
南山以为自家主子在广元处理疫病,惹上了什么后遗症,紧张得忙前忙后,围着史仲竹转了两天,见史仲竹的病症还是没有起色,急得嘴角生疮。史仲竹也不忍看着和自己一起长大的人着急,好说歹说,终于把南山劝去休息一晚上,南山这两天,都守在史仲竹舱房里,累坏了。
夜晚,夏日的江风带着凉意,拂在脸上,心中的躁动都被这样清爽的凉风抚平了。史仲竹趁大家都睡了,走到甲板上,仰头看着满天繁星,仰得脖子都酸了,没看够,索性躺了下来,盯着天幕发呆。
康德说过,人最值得敬畏的只有两样东西,一是我们头顶的星空,一是人内心的道德。史仲竹不知道,自己居然还是个道德贩子,有所谓的“精神追求”,他在这个世界,最初的想法不过是不要被抄家灭族。
史仲竹现在陷入了哲学的终极思考,我是谁?我为什么活着?这样的问题,认真思考起来,一辈子都没有答案。
在史仲竹仰望星空的时候,突然一个黑影笼了上来,那个黑影走到史仲竹身边,也学着他的样子,躺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