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知道了,董师傅辛苦了。收拾下,明天我去拜访下这位刘大人。”史仲竹定下主意。了解清楚了情况,史仲竹也不能看着一县百姓就这么等死,唉,所以走得地方越多,见识的越多史仲竹的心就越沉重。
刚出入宫廷、考上举人的时候,史仲竹觉得官员都是笨蛋,要是易地而处,他早就干净利索的把事情办好了;等出来见识了真实的世界,对官员的做法虽不支持但也能理解;如今走了半个国家,深知世事无奈,换了自己也不一定能做得更好。
不能做得更好,也要做,至少现在他清楚的知道,疫病治比不治好。
第二天一早,用过简易的早饭,吉净大人就要送他们离开。
史仲竹到,“吉大人,若不嫌弃,可否领我拜见知县大人,说不定,我能劝劝他。”
“唉,你的心我领了,能来游学,估计也是官家,别给你父亲惹麻烦才是。”吉净看他们穿着不像是高门,也劝他们别趟这浑水,“这事找刘大人也没用,巡抚大人决定的。”
“吉大人不急,且看看这个。”史仲竹从怀里把自己轻车都尉的印鉴给他看。
“下官失礼,失礼了。”吉净看清楚了,连忙作揖行礼。
“大人何必多了,一个虚爵罢了,怎比大人亲历民生。”史仲竹连忙扶起吉净,他又不靠这个获取优越感。“既如此,吉大人可否领我见见刘大人。”
“可,可,自然可以。”吉净连连答应,看史仲竹的态度,自己能不能医治这一县百姓,希望都在他身上了。
史仲竹、吉净结伴去拜访知县刘大人,刘大人住的是城外的别庄,看门的小门房估计已经很熟吉净了。见着来人,小跑过来请安,到,“吉大人,我们老爷不在,出去巡视去了,巡视去了。”
“我怎不知大人巡视去了,快去通禀!”
“吉大人,我们老爷真不在,真不在!”门房苦着脸,心说你也知道老爷躲着你呢,天天来纠缠,老爷已经吩咐了不见,我一个门房能有什么办法,唉,吉大人是个好官,可惜了~吉净这次不胡搅蛮缠了,直接说,“你去通禀,我带了贵人来。”
门房见随行还有三人,也拿不准,跑进去通报。
刘大人也头疼啊,难道自己不爱护民生吗?这事儿自己没办法好吗?听到吉净又来了,还领了个所谓贵人,无奈到,“算了,就再见一次,全当为了‘贵人’”。
第23章 一颗赤子心
史仲竹出门远游,自然不会打扮得花里胡哨,广元现在闹疫病,想要身光鲜衣裳也难,所以史仲竹还是穿的那件细棉布学士长衫,坐在刘知县别庄的客厅里。
刘大人片刻即到,施施然坐在上首。
吉净先给刘大人见礼,又给两人引见。
“大人,这位是保龄候次子、圣人亲封的轻车都尉史仲竹史大人,史大人去年中举,游学至广元。”吉净介绍到。
“啊,失礼,失礼。”刘大人马上从椅子上跳起来,连连作揖,“史都尉恕罪、恕罪,下官乡野小吏,无甚见识,怠慢都尉了,怠慢了。请,请,请上座,上座。”
史仲竹淡然一笑,“刘大人不必多礼,偶然路过,本不该扰,只是广元生了疫病,我便来看看。”
刘大人连连推让,史仲竹不肯就做上位,刘大人也就侧身虚坐了,听得疫病的事,忙解释到,“是呢,城中发生疫病,百姓遭难,下官也心急如焚。下官守土安民,职责所在,却出了这样的事情,实在难辞其咎。一出事,下官就一边派人给巡抚大人报了信,一边组织百姓撤到城外。幸得巡抚大人指点,吏民共心,城中百姓大都安然撤到了城外,下官也就在城外驻守,以安百姓。”
刘大人解释了前因后果,又劝史仲竹,“都尉大人远道而至,广元亦蓬荜生辉,不知都尉下榻何处,这疫病一出,都尉不若住到下官家中,以策万全。”
“多谢刘大人好意,我初至宝地,借助吉大人药铺上,不麻烦再搬了。只是,我听乡民说县城已封,内里还有许多贫家百姓缺衣少食,大人慈悲为怀,何不救济?”
“都尉大人有所不知,疫病传染迅速,若不封城,整个广元、乃至整个保宁府都将不保。下官已令差役每天给城中送粮、送水,城中人若能熬过疫病,定保无虞。”
“刘大人,我听吉净大人说他手上有能治疫病的方子,为何不用?”
即便是刘大人这样做了半辈子官的涵养,也忍不住变了脸色,狠瞪了吉净一眼,分不清内外的东西,把家丑扬出去,你能得什么好?为了贪功争利,真是不择手段。
“冤枉啊,都尉大人,若真有好药,下官怎敢不用,下官也身在疫区,难道还能不着紧自身安危?实在是吉净的药并无医治好的先例,更何况,若在平时医一人、十人尚可,一城百姓,一人好了,另一人又病了,好了的又要在病,无底洞般,再好的药效也经不住啊!”
“大人,吉净的药绝对能治好疫病!”吉净听得刘大人这样说,立马反驳,“我研究这药三十年,平日也治好过无数病人,此次疫病不过伤寒,绝对能治!”
吉净说的斩钉截铁,刘大人心里气不过,面上还是耐心安抚,“吉净你一心为民,本官怎会不知。只是你要治病,先得有药,如今广元疫病,商队绝迹,哪里有药材,你铺子里的存货又能支撑几时,此其一也。要治病不能让城里人出来,不然传染了城外的人又怎么办,城外人好不容易逃过一劫,难道又让他们重入火坑,如此,怎么治病?此其二也。我知吉净你舍生忘死,愿意进城治病,可你一人又能治多少,人穷志短,到时候暴民动乱,病人没有医治好,反倒把你搭进去,此其三也。吉净,你说本官说得可有理?”
吉净刚要接话,史仲竹就到,“刘大人考虑周详,所说据是老成持重之言,大人的担忧,我到有办法。此次游学,亲长担忧给了不少资费,我的伴读南山,已去保宁府,和城中的保和堂联系,保和堂的药蜀中第一,定能供应广元。跟在我身边的董师傅是父亲的亲兵,身上还挂着六品的武职,董师傅和剑州都指挥佥事是同袍,剑州离广元最近,请都指挥佥事派兵镇守百姓,可保广元秩序。再则巡抚大人不是派了很多医官帮助广元疫病,如此看来药材有了、医官有了、兵丁有了,只待刘大人坐镇指挥了。”
刘安刘大人嘴里发苦,唉,遇上个背景硬了没什么,惹不起还躲不起嘛,怎么连躲都躲不掉?唉,名儿起的不好,刘安,刘安,安不了啊!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刘安还能说什么,“下官自当为百姓效命犬马,只是坐镇指挥之是还请大人担当,下官能力不足,不敢担此重任。”
“我要和吉净大人一起进城治病,分身无暇啊。”
“什么,进城,不行!都尉大人,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史都尉身份贵重,怎能冒此风险,不行,不行。”刘安简直让史仲竹给吓死了,多管闲事就当你是爱揽事的性子,可好不容易投个好胎,上赶着送死是为了什么?
“吉净,你还不劝劝都尉大人!”刘安自己说不通,赶紧让吉净帮腔。
“大人,史都尉医术高超,医者仁心,愿意诊病也是好的。”
“吉净!你!”刘安大人简直让吉净这样的属下废气死,史仲竹是什么身份?史家从太祖开国就是世袭罔替的侯爵,待如今更是一门双侯,忠靖候还掌着禁军,圣人心腹中的心腹,朝堂上下,比史家显赫的能有几家。若史仲竹真在广元有什么三长两短,刘安简直不敢想。
刘安气得头发都要炸起来了,平日里吉净虽迂腐点,可也没这么不分轻重啊,到底是撞了什么邪!
“刘大人且安心,就是我进城诊病,待剑州都指挥佥事到了,我和他商量好了,由他主事也行。”
史仲竹来明面上是来规劝刘安刘知县的,实际上就是来通知一声,以身份压人,遇上个耿介的人难说,刘安可没本事阻挡。刘安这样的官员,不过是条泥鳅,他不敢主事担责任,史仲竹还不想把功劳分给他呢,这件是要成了,刘安的仕途也就到此结束了。日后的事,日后再说,现在只求刘安不要拖后腿,且待日后吧。
既然事情都说清楚了,史仲竹自然不多留,直接告辞了。
刘安劝不了,又留不住,只能送史仲竹、吉净两人离开。
待两人离开,刘安垂头丧气的回到客厅,把下人打发了,立即面色正常的唤到,“请卫先生教我。”
一个面白微须的四十岁左右中年男子,着一身青色衣裳,从客厅的屏风后绕了出来,“东家。”
刘安面色亲切,请卫先生坐下说话,这卫先生是刘安娶陈氏的时候,陈家给的幕僚,刘安知道陈家这是借卫先生监视自己,也变相掌控广元的意思。不过刘安不在意,他一个寒门子弟,挣命似的科举,得的不过是同进士的名头,同进士、如夫人,一句话道尽了同进士的尴尬,想要做官,没有人脉、没有钱财怎么做,刘安不介意陈家掌控广元,只要自己还是知县,亏谁也亏不了自己啊!
“卫先生,你看这史都尉可是真的?”刘安问,他也只是听吉净介绍的,保不准就有人冒充。
“应是真的无疑。”卫先生摸了摸山羊胡,分析倒,“保龄候次子少有才名,不过十三岁就中了举人,在圣人面前亦有脸面,听说他要游学,圣人怕他受欺负,才特意封了轻车都尉的爵。看这人说话一口京腔,年龄亦对的上,不像是假的。更何况,他不是说了要请剑州指挥使佥事来吗,请来了自然就是真的。”
“指挥使佥事?哼!他一个举人,担的不过虚爵,就敢插手地方军政,真是找死!”刘安不平到,“我一个知县,让着他哄着他,无妨,敢插手军事,史侯爷都得搭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