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端着另一碗蜜水,看着郁偆问道:“还要喝吗?”
郁偆对青鸟眨了眨眼,道:“不用,我刚醒,没有多少胃口。”
手中琥珀色的液体,轻轻晃了一圈,青鸟将手中小碗递给一旁的宫人,“啪嗒!啪嗒!”走到一旁的八仙桌前,垫着脚尖,掀开桌上的雕花食盒,捏起盒中的银签子,插取了一颗腌渍过的相思梅。
“吃这个。”青鸟一手举着,一手小心托着,生怕那个梅子掉地上。
郁偆接过签子,将梅子含到嘴里,这个梅子极其咸酸,郁偆刚一入口就觉得十分精神。
青鸟却觉得牙酸,这个梅子她曾吃过一回,酸得她咬了一口就吐了出来,青鸟完全不理解,她的妈妈为什么会爱吃那么难吃的东西。
郁偆看着镜中油亮的头发,微皱着眉,道:“该洗头了。”
宫人拿着篦子,道:“奴婢这就让人去准备。”
青鸟小心走到郁偆跟前,问道:“妈,我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去外头玩,我听说梅园里的梅花开得正好,我想剪几只回来戴头上。”
“这才刚安静了几天。”郁偆瞥了一眼青鸟,慢悠悠道:“就又想着出去玩了?”
青鸟讨好地笑道:“我这不是想孝顺你嘛……”
“那就去吧。”郁偆拿起眉笔,对着菱花镜,轻轻扫了几下。
青鸟正低头失落,突然听到郁偆居然就这么简单地答应了,忙抬头看着郁偆。
郁偆将眉笔一放,用沾了眉粉的指尖,轻轻在青鸟鼻下一抹:“洗干净了再出去,既然想去了,就多剪几枝,给各宫都送些,特别是你皇祖母哪儿,你得亲自送去。”
青鸟探头往菱花镜里一照,忙拿过宫人递来的湿帕,仔细擦拭,“妈高兴就好。”
“你也是。”郁偆轻声道。
青鸟在郁偆面前穿齐了衣饰,高高兴兴去外头摧残梅花,在走出门槛的那一刻,青鸟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匆匆折返。
“父皇那里,需不需要送去?”青鸟难以决定地道。
就算青鸟想送,她身边的宫人,也去不了东宫,而且若是因此打搅到父皇……
扯了扯衣袖,青鸟真的有些紧张。
郁偆理着自己梳通顺的头发,抬头看向青鸟,“这个呀……不如你去问问你的皇祖母。”
青鸟乖乖地应了,并且打算这么做。
年头连着年尾,本就是一年之中最热闹的时候,郁偆就在呆在屋中不出去,也能听到不少欢声笑语。
“外头这是怎么了?”郁偆看着瓶中那一只细长白梅,言语之中皆是笑意。
“三公主让人多剪了几枝短的,送给那些宫女戴头上,还说什么,就是要一起戴着,才整齐好看。”徐嬷嬷笑呵呵得道。
郁偆打趣道:“不如你也去摘一朵戴头上?”
“奴婢这般年纪,再做这样的打扮,可是会让人笑话的。鲜花自然是要配娇嫩的人儿才行。”
郁偆笑得花枝乱颤,看着确实是人比花娇。
花是送了回来,但青鸟却在清宁宫流连许久。
“皇祖母听了我说的,亲自派人将梅花给父皇送了去,皇祖母还夸我了。”青鸟美滋滋地道。
“夸了你什么?”
青鸟红着脸,不好意思地道:“说我孝顺,嘻嘻嘻嘻……”
郁偆看青鸟美的,都不忍心打击她,不过也没什么好打击的,这不正是郁偆她自己想要的效果吗?
送去东宫的那一株红梅,不仅入了杨溍的眼,还入了杨溍的心,晚间就说要来这长宁宫用膳。
这效果也太好了,郁偆有些诧异地想。
郁偆最初,不过是想让青鸟好好表一番孝心,减少一些在太后面前的负面影响,也想知道一下陛下的态度,但真的没想过,能用一支梅花,将陛下给招来。
杨溍来郁偆这儿,并不是为了看郁偆,而是为了看女儿,问了青鸟功课,又问了些问题,在得到满意的回答,又说了些赞许的话之后,杨溍便不带丝毫留恋的走了。
郁偆带着青鸟,将杨溍送至门口,正想踏过门槛,再往外送些。
“就送到这里吧。”杨溍道。
郁偆乐得少走一步路,行礼恭送,盯着眼前不远处的几级石阶,看也不看那个身影。
青鸟歪着脑袋,道:“我都好久没看到父皇了,没想到父皇那么快就走。”
“再过几日,你就又能见到你父皇了。”再过几日就是年。
“可我坐的离父皇好远……而且我想留在这里,陪你过生日。”
郁偆抱着青鸟,道:“要等到初一才是,怎么能年三十就给我过生辰呢。”
“可是……”可是初一一样有很多事情,青鸟并不觉得自己抽得出时间来,给郁偆过生日。
郁偆的每一个生日,看似热闹,其实都十分冷清,所有人都在为了这个节日儿庆贺,并没有人,会因为今天是郁偆的生日,而单独为郁偆庆贺。
说的是有些可怜,但其实就是郁偆矫情,特别是有了身孕之后,颇有些多愁善感。这会儿不过是因为,在物质上得到了满足,又想在精神上更的富足一些。
三十晚上,郁偆不曾守岁,在独自一人,享用过一桌丰盛的年菜之后,早早穿着寝衣,躺在床上休息。
屋中烛火不曾熄灭一盏,须得亮上一夜,等它自然熄灭才成,郁偆在烛火的映照下,并没有立刻睡着,而是被照得无法入睡。
“可安静……”郁偆怪道。
宫人笑着道:“长宁宫上下,都知道娘娘今夜休息的早,顾不敢作大声。”
郁偆轻声笑道:“倒是我的不是了,出去跟她们说,让她们该玩的玩起来,别拘着,过年就该热热闹闹,高高兴兴的,反正我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