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给个见面礼吧!”第一次见院长那么不客气,林珏有一瞬间的呆滞。
僧人纵容的笑了笑,自手腕上取下一串念珠:“这念珠跟了我五年有余,日日随我念经问道,今日就送予小施主吧!”
林珏下意识的看向院长,院长抬抬下巴,示意林珏接着:“这老和尚可是菩叶大师,论起辈分,是这清泉寺方丈的师叔,好东西多着那!给你就拿着!”
林珏接过,再次合掌:“多谢菩叶大师。”
院长拍拍林珏的肩:“快回家吧,你家现在绝对去了不少祝贺的,人情往来也学着点,别读书读傻了。”
林珏向院长和大师告辞,转身离去。
却不知回到院子里的院长和菩叶大师却正谈论着他。
“林珏小施主相貌过了。”菩叶大师摆上棋盘,不由说道。
院长叹口气,捏着棋子满脸愁容:“相貌倒在其次,问题是心智啊!自古有不少以言杀人的例子,却鲜少有一五岁稚童用言语逼死人的啊!”
菩叶疑惑:“这怎么说?”
“前两年敏儿在赵府误食河豚鱼,却只是轻微中毒。我发现不妥之处,请人详查,最后又逼问敏儿。才知道林珏为了让赵家小子过继出去,竟然……”院长把林珏的所作所为一一道出,又长叹口气:“如果不是这样,我早就收他为徒了。”
菩叶微微笑:“竟然是这样,怪不得你这么忧愁呢!”
院长落下棋子,坚定的说:“我的性格过于柔和,教不了林珏。可我一定要给他找一个耿直有才干的先生。不能让如此人才毁于庸人之手,更不能让他走上岔路。那是我大覃江山的损失。”
菩叶笑容不变:“我倒有一个好人选。”
☆、 第6章 稚龄秀才公
快到午时的时候,林珏才带着观棋和奉宣回到家中,刚进大门,林珏就感到有人在拽自己的衣服,看着奶娘路氏急匆匆的拽着自己向劝学轩走去,不由好笑。
“奶娘,您这是要做什么啊?”林珏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
“我的大爷,您考上秀才了。在咱江苏省是头一名的廪生啊。今天上午来贺喜的人一波一波的啊!现在老爷在花厅待客。您快跟着老奴换件衣服过去吧!”光听声音就知道路嬷嬷急得不清。
林珏无奈的在路嬷嬷的操持下换了一身待客的衣服,又束好头发。换好之后,在水银镜下一照,林珏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把衣服换回来。镜中是一个一米三左右的翩翩少年,本就风姿绰约,可是换上绣着大红杜鹃花的外裳,领口处还有银色的云纹,腰间坠着一牡丹花味道的香囊。愣是多了几分妖娆的感觉,额头上束着一块鸽蛋大小的血玉的额饰,更是雌雄莫辨。
路嬷嬷打掉林珏想脱衣服的手:“唉,我家大爷也大了啊!真是一天比一天有风姿了。快去花厅吧,别让老爷等着。”小孩子家家还是穿红色好看。
林珏苦笑,扶额,不知是不是重生的缘故,自己五官不变,但容貌气质却愈加出众了。
花厅中坐着四位中年男子。林珏走进去,先冲着林父深深一揖:“儿子回来了。见过父亲!”又向其他三个男人行礼:“小侄见过王伯父,张伯父,赵叔父。”这三个男子不是别人,却是林父跑河运时的好友。原来四人一起跑河运,后来,林父和赵叔父买了几十亩田,销了商籍,但王伯父和张伯父却还是天天水里来,浪里去,走南闯北,可也攒下了一大份家业。
王伯父一把拉过林珏:“我们这些人,就老林你会生儿子啊!不到十岁就考了秀才,咱江苏头一份啊。过几年考状元还不是手到拈来?”
林父笑的一脸满足,嘴上却还是谦虚:“哪里哪里,这还小哪!能看出什么来?”
林珏暗笑,父亲哪,你都笑出一脸褶子了,还不满意?
张伯父更是一巴掌拍在林珏身上:“好孩子,有本事,我和你王伯伯没少受官府的压榨,阎王好见小鬼难搪啊。你好好学,以后就指望你给伯伯撑腰了。”
林珏疑惑,上一世可没有这一出啊,难道是因为自己上一世十四岁才考秀才的缘故?记得上一世直到自己去世前王伯父和张伯父的生意一直都很不错。
不等林珏说话,林父就把话茬接了过去:“他还是孩子那!说这个就早了,先吃饭去吧!”
王伯父大笑:“老林,你还是那么一直护犊子啊!我还能害了珏哥不成?”
林父虎目一瞥。王伯父的话茬就停住了,换成了了苦笑:“好好,先吃饭,先吃饭!”
赵叔父也不说话,一直笑呵呵的,端着茶杯看王伯父耍宝。
送走客人,林父看看林珏:“你先去后院看看你娘亲,今天回来还没给你娘亲请安吧!她可是高兴坏了。然后来书房,我有话和你说!”
林珏应道:“是!”
来到后院,不等林珏请安,就被杜氏搂在了怀里:“好孩子,可真给娘亲争气!今天来了那么多人,谁不夸我会教育孩子啊?”
林珏笑:“哪有娘亲这么夸儿子的啊?儿子都不好意思了!”
林瑁兴匆匆的抓着林珏的袖子:“还没恭喜大哥呢,恭喜大哥喜中秀才。”
不到四岁的林琅还不懂什么是秀才呢,却也学着林瑁的样子作揖:“恭喜大哥喜中秀才!”
在一旁伺候的春江给林珏端来一盅茶:“可不是呢,大爷中了秀才,我们做奴婢的也跟着沾光,这月可是多了一月的月例呢!我替姐妹们谢谢大爷了!”
杜氏笑眯眯的看着春江调侃林珏,也不出声,幸福极了的样子。
过了半晌,才拉过林珏的手:“珏哥,今天你中了秀才,要不要请些亲朋好友来家聚一聚啊?”
林珏沉吟片刻:“还是不要了吧,娘亲,我们整个江苏一年有几百个秀才,我现在只是刚刚在科举道路上走了第一步,太招摇了不好。再者,我现在不能去六艺学堂读书了,就要另外找老师或者是进府学读书,不能给先生一个浮躁的印象啊!”
杜氏点点头:“你说的也是,只是那你可要请一请学堂的先生啊!”
林珏点头应是,又说了些闲话,杜氏才放林珏离开。
等林珏到林父的书房的时候,林父已经等在那里了。林父挥挥手,示意小厮们都下去。等林管家在外面关好门,才沉声说道:“林珏,你今年已经九岁了。我在你这个年龄已经在铺子里当学徒了。再加上你已经有了秀才功名,我也就不把你当孩子了。”
林珏看着林父严肃的样子,有几分纳闷,可是仍旧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身子:“父亲请说,儿子听着呢!”
“你可知你只是有了一秀才功名,你几位叔伯为什么这么积极的来我家道喜么?”看着林珏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慌张,林父不由添了几分满意,声音也不由放缓了。
林珏沉思:“儿子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秀才,有什么好图谋的呢?要说是想让我为他们挡风遮雨,现在为时尚早吧!”
林父拂一拂胡须:“你想的也没错,可是整个大覃朝传承二百余年,以不到十岁的稚龄就考中秀才的也不过五指之数。其中有两位一生都只有秀才功名,另外三位都位居高位,其中覃高祖时的秀才公不到二十岁就考中了状元,现在的国子监就是他创办的,最差的一个也是官拜从二品,任户部侍郎之职。你是大覃朝的第六位小秀才公。现在你再说说你想到什么了?”
听到这儿,林珏不由皱起了眉头,他两世都没有看野趣闲谈的习惯,对于林父说的他却是真不知道,这时不由有些为难了,自己的风头是不是有些出的太大了?
看着林珏为难的样子,林父叹息一声:“你说要试着考考童生试,我想着杀一杀你的锐气也好。结果你县试和府试都过了,还都是头名,我就更不忍心说不让你考了。等你一考完,我就一直煎熬啊。不知是应盼着你考中,还是应盼着你考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