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乐眉头一拧,略有愧疚:“麻烦你了。”
“应该的。”
贾琏带着兴儿前去了文家。当今起复文敏之后,也赏赐了其纹银三千两,故而文敏在东城边界附近的六胡同巷租赁了一小四合院。
内城规划乃东贵西富南贫北贱,故而不管几品官都爱挤在东城。当然东城最核心的乃皇城,接下来便是龙子皇孙居住区,而后朝外扩散便是勋贵区朝臣区,一圈圈的泾渭分明。
所以在这一带小官小吏居住的地方见到三五群豪奴,便也不用再抬起头来瞧匾额了。
这定然是炙手可热的单身探花郎家。
兴儿上前通告了一声,不多时文敏便亲自出来迎接,笑着道:“状元郎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
“文大人客气了。未递拜帖,冒昧前来打搅,还请谅解。”贾琏随着文敏的步伐进了大堂后,寒暄几句,便开门见山道:“文大人,此事琏某前来乃是寻文兄,不知他是否在家?”
“哎……”文敏闻言,长叹一声,论起了清北书院时的关系,道:“你我也算有一场师生情谊在,我也就明人不说暗话了。这多家贤良淑德的贵女,诸如北静王家的郡主,承恩公家的长女……”
一提起这些贵女来历,文敏不自觉面上带着得意之色,道:“论起来都是小才他高攀了人家。可惜我这孩子啊性子有些左,认定了便死不回头。眼下闹得我们父子情分都生份了一二。”
他虽然后悔不知小温大夫是温家遗孤,但如今明摆着有更好的选择,为何不从优呢?
他就是跌过了跟斗,才懂得这权势的好处。
贾琏能娶得温家遗孤,因为他自个生来就是权贵。可是他文家不是啊,根基薄。
“文夫子,这父子间哪有隔夜仇。”贾琏眼见这文敏姣好的面容在提及婚事时透出的一股势力相,眼眸闪了闪,笑着道了一句,心理默默想着是利用还是废掉文敏这颗棋。
他先前煞费苦心拿文敏当了引子,引得当今起复旧员。但如今实世变迁,该重新思量一二了。
听着贾琏的一声文夫子,文敏心中愈发是喜悦了一分。贾琏念着清北书院的情谊,对他儿子来说便是极其有利的一大助力。
“也只能这般想想了。现如今……”文敏正说话着,忽然有小厮喜悦无比的前来,道:“文大人,大喜啊,承恩公亲自前来拜访了。”
第68章 爹为你好啊
“既有贵客临门,文夫子,我且先告辞。”贾琏笑着起身,道:“还烦请文夫子转告文兄一二,琏某打算联合同窗一同办个谢师宴,感谢清北书院夫子们的教导。这不想邀请文兄一同出个主意。”
“多谢,多谢。”文敏听到这话,话语里的真挚多了一分,感慨道:“我家文才有怀恭你这么一个同窗好友也是三生有幸。”本届科举清北书院可谓是独占鳌头,状元探花皆出门下。但以他文家现今的状况如何与贾家相比?他们两人之间就算分开来办,背后也定会有人议论纷纷。
“待他回来,我定让他登门拜访,共同商议。”
“多谢文夫子,琏某告辞。”
贾琏又寒暄了几句,出了文府的大门,便见承恩公平琳缓缓从轿中出来,不由得又拜见一回,拿着谢师宴搪塞几句,便含笑离开。
“若有状元郎这么一孩子,倒也是值了。”平琳回眸看了眼贾琏离开的背影,笑着对文敏感叹了一句。
文敏跟着颇为羡慕道了一句:“的确。”
“承恩公,您里面请。”
“文大人,你客气了。我今日前来也是为了私事。”平琳边走,边目光幽幽扫了眼文敏,哪怕这文敏年过四十,却也是俊美无双,别有风韵。
而文才板着脸高冷模样,更是添一份引人驯服的欲望。
待分了主宾坐定后,平琳接过茶杯,拨弄着茶盖,叹道:“这可怜天下父母心呐,文大人,咱们都是为人父母的,我这便也开门见山了一分,不管探花郎这心中是否有人,我家闺女喜欢的,我这当爹的也只有想尽一切办法帮他办到。”
说完,平琳将茶盏重重往茶几上一放,“豁出去这张老脸了。”
“承恩公,您这话严重了。”文敏闻言心理骤然一惊,起身道:“这强扭的瓜……”
“文大人,这贾琏背后有贾家,有四王八公,有忠义亲王,甚至还有上皇,他能拒绝当今的赐婚,还能全身而退,探花郎能吗?”平琳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文敏,意味深长道:“文大人,你好好想想,打算让探花郎重复你榜眼到宿管的老路不成?”
“我们为人父母的,营营苟苟为的不就是孩子能活得肆意?”平琳笑着看着陷入往昔回忆的文敏,开口道:“远得不说,便说眼前。这贾恩侯为何恩侯?他父亲荣公战场拼死拼活,又为救驾而亡,所以哪怕贾家子嗣先前再不成器,这皇家对其他自有恩抚。而文大人,你呢?”
文敏心中一颤,视线怔怔的看着平琳。
“文大人,说句诛心的话,你真真不配为父。”平琳嘴角一弯,目光带着不屑扫了眼双目通红的文敏:“贾代善出身不比你能耐?他到死都是在为他的孩子谋划,求得皇上赐恩典。而你呢?你是不畏权贵,想你当年鱼跃龙门,成为榜眼,榜下抓婿拒绝了荣公,琼林宴会上又拒绝了公主。这对妻子的的确确是谨守了丈夫的本分。可是对孩子呢?你把傲气带到了官场,你恃才傲物,自觉举世皆浊你独清,当了孤臣,当时你被罢黜,没人对你落进下石,可也没人会救你。因为你的性子毁了你。”
“承恩公,你……”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这些看中探花郎的人家中,”故意拉长了音调,平琳起身,笑着拍拍文敏的肩膀,笃定道:“也就我平家最为合适。”
浑然不知自己是如何把人送走,文敏失魂落魄的在书房里呆坐了一个下午。他是明白这承恩公看中他文家,不单单是小女孩瞧上了颜色,而且还是为了培养人手。可是这指责却一字一字的恍若刀子,狠狠的插在了他的心口上。
他……他早已为了孩子,屈服了,当着一个宿管。
可是他的孩子,现在已经学坏了,不听他这个父亲的话。
这般一想,文敏心中又腾的冒出一股火苗来,他是对的,他的孩子也没错,错的只有那狐狸精。若非温幺幺不守妇道,出现在全是男人的书院里,又岂会让他儿子,让所有学生心浮气躁的?不是有句话说过,军营里呆三个月,母猪赛貂蝉?
没错!
都怪那温幺幺!
文敏这边极力的给自己,给文才忤逆找着理由。另一边被归咎为罪魁祸首的司徒乐看着自家围墙上爬着的贾赦,嘴角抽抽:“赦叔,下次走正门啊。”
“两点之间直线最短。”贾赦在墙头上振振有词:“绕门走太远啦。等会我让工部在两府间开个小门,多方便啊。”
说完,贾赦挥手,示意墙下的仆从让开,道:“我翻墙可拿手了,你们不用护着。”
司徒乐一见贾赦那起跳架势,倒真是有模有样的,便挥挥手让仆从走远些,见人一跃而下,安安稳稳的站在草坪上,倒也缓缓松口气,道:“赦叔,没事吧?”
“没事。”贾赦蹦蹦跳跳两下:“我好着呢,就是肚子饿了。状元府在修葺,礼部工部人来来往往着,我监工监了一上午,一时没留心注意,现在饿坏了。想蹭宸哥哥的大厨。”
“好,我让厨房给你做。不过下次可不许在翻墙了,知道吗?”司徒乐搀着人往花厅而去,边笑着道:“赦叔,你最爱小鸡炖蘑菇,对不对?”
“嗯。”贾赦重重点点头,边左右看了眼,问:“琏儿不在你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