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他们会飞檐走壁?”贾政冷笑贾琏一群人,就是实实在在的宵小鼠辈,专门干些上不得台面的事。
吴新登问金彩:“你可是什么时候将钥匙给过琏二爷的人?”
金彩忙道:“今儿个琏二爷身边的全福说要替二爷找什么书案,恰庄子里来人没功夫领着他来寻,就将钥匙给了他。”
四月维夏,空中有无数飞虫扑向周瑞等人拿着的火把上。
贾政听着飞虫被燎烧的刺啦声,立时道:“他要了哪几间屋子的钥匙?罢了,将放书案的库房一一开了。那笔银子数目巨大,又牵扯甚大,万万不能有闪失。”可恨人言可畏,此时只能亡羊补牢,替贾母、王夫人挽回一些名誉。
“是。”金彩道,赶紧领路将巷子门、院门一一开了,将贾政等引入西院库房。
贾政琢磨着贾琏再没其他的地方藏银子了,心里也肯定贾琏是将银子藏在这库房,于是不知疲惫地跟着金彩一间间屋子地搜。
搜了半日,眼看天边露出金色,贾政忍不住连连打了几个哈欠,周瑞等也垂头丧气,独有吴新登一边挂心银子,一边想着贾琏要如何在十日内翻身?
正在这时,周瑞眼尖,终于瞅见桌椅后藏着的箱子角,于是忙冲贾政喊了句“老爷,银子在这。”
贾政精神振奋起来,赶紧指挥人移开桌椅,果然桌椅移开后,装银子的箱子露出出来,因这番倒弄桌椅,几个黄檀木、紫檀木、香樟木箱子也从一些废旧桌椅下露了出来。
“这样的好箱子怎么留在这里?”贾政疑惑不解,拿着手拍了拍红檀木箱子,只听清脆的回声不绝于耳,打开看里头,果然是上等板材所造。
金彩不以为然地笑道:“怕是往年搬去京城时漏下来的。这样的好东西,在库房里仔细搜搜也还多的是呢。”
贾政点了点头,虽纳闷这库房里怎会有这种好箱子,但又想,他们贾家多少年的老世家,有一些祖上的东西落在这边也在情理之中。
“老爷,箱子是空的。”周瑞家的开先了银箱子,见里面的银子不翼而飞,急忙告诉了贾政。
“不好,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贾政立时道,太阳穴跳了又跳,只觉得自己被个小辈当成猴子戏耍了,说着,就带着人向外去。
周瑞、吴兴、吴新登等赶紧追了上去,剩下几个方才卖力搬桌椅的,懒懒散散地揉着手腕动弹不得。
一个看贾政不在,就学着贾政的样去敲檀木箱子,笑道:“我瞧着这箱子比太太现用的还好,怕府里如今是找不着这样的好箱子了。”
“你喜欢,拿去就是。白压在这一堆烂木头下,可惜了了。”金彩笑了,虽贾琏的法子危险了一些,但贾母迟早会讨要她的东西,早些想好对策也好。
“我们哪里配用这箱子?”那人发牢骚道,听见外头周瑞狐假虎威地催促他们赶紧跟上,只得站起身来。
“死脑筋!你不配用,太太不配吗?这箱子拿出去典当少说也值个几十两银子,拿去送太太身边的彩云彩霞,叫她们用这个给太太收拾衣裳的时候替你们说一句好话,可比跟在老爷身后累死累活强多了。你们瞧瞧如今太太的陪房哪一个不比你们强?”金彩啧啧地抖着钥匙,心叹既然跟了贾琏,少不得要替他办事了。
☆、第25章 无毒不丈夫
“你们几个还不快跟上?”
库房外,久久等不来人跟上的周瑞气急败坏地问。
库房里那几个只觉周瑞是当着金彩的面踩他们的脸,仓促地丢下一句:“金大哥替我们留着箱子。”就匆匆地跟着周瑞出去了。
金彩晃悠悠地摇着钥匙圈,叫看着库房的几个小厮将箱子抬出去,等着给彩云彩霞几个送去,就重新锁了库房。
一路从库房走到前院,衣摆已经被露水浸湿,到了门厅上,就见几个小幺儿过来说:“二老爷的人听说二爷的人大半夜带着包袱出门了,都骑着马跟着追出去了。”
金彩打了个哈欠,问:“那二老爷呢?”
“二老爷去找琏二爷了。”小幺儿道。
金彩顾不得再喝什么酽茶提神,匆匆拿了帕子在脸上一擦,就赶紧向贾赦院子里去。
到了贾赦院,金彩一路进去,果然不曾瞧见全福几个,就连跟贾琏形影不离的赵天梁、赵天栋也不见了,忙向贾赦屋去,迎面见迎春主仆三人惶惑地从屋子里出来,赶紧喊了一声姑娘,垂着手等迎春过去。
待迎春三个走了,金彩又挨进门听,就听见一宿没睡的贾政暴怒道:“琏哥儿,你好大的胆子,先勾结官府查封了自家铺子,叫天下人对贾家指指点点;又污蔑你祖母、你二婶偷窃府中钱财,如今,你又偷起家里的银子来!”
“二老爷,求二爷看在老爷病重的份上,小点声吧。”贾琏恳求道。
金彩一颗心砰砰地乱跳,进了明间里就见贾政满脸倦怠握着拳头怒瞪着贾琏,那贾琏神采依旧,打扮得光鲜照人。
“二老爷别欺人太甚了,无凭无据就来寻侄子要银子,二老爷是穷疯了吧?”贾琏冷笑。
“无凭无据?吴新登昨儿个才在银庄里取了十七万两银子,多少人看见了,你还想狡辩?”一再被激怒的贾政气愤之余,断定贾琏父子两个是合起伙来演戏将他耍的团团转。
“二老爷有能耐,就现从我身上搜出银子来,不然就是讹诈。”贾琏道。
贾政心神一恍,看贾琏有恃无恐,就想他果然使出调虎离山之计,将银子藏出去了。
一阵蹬蹬的脚步声传来,就见吴新登等人匆匆地从外头进来,“二老爷,琏二爷的人一个都没找到!”
“二老爷听清楚了?不见了,就是没有,没有,二老爷就是讹诈。难不成老爷重病在床,二老爷还敢将我撵出去不成?”贾琏摇着扇子轻笑道。
贾 政气得七窍生烟,看贾琏兀自洋洋自得,心道贾琏以为自己拿他没办法了?立时道:“送二爷出府,二爷什么时候取回银子回来,才准二爷什么时候进府!”自己早 先太优柔寡断了些,若是在他书房的时候强硬一些,不叫贾赦、贾琏父子两个将银子拿走,如今那银子也不会不见了。那银子是公中的,也就是他的,为了荣国府上 下的老老少少,他也要将银子追回来。
“二老爷,老爷病着呢,你敢叫我这做儿子不守在跟前?”贾琏挑衅地笑了。
因这么一笑,贾政越发疑心贾琏在拿着贾赦的病要挟他,便对吴新登、吴兴道:“吴新登、吴兴领着二爷出去,将二爷藏在外头的银子找回来。不然,便是不告官,回了京城,我也叫族长开祠堂,教训他这不孝子孙!”
“琏二爷,求你把银子拿出来吧,小的一家老少的生死都挂在上头了。”吴新登恳求道。
贾政在书房里吃了贾琏人多的亏,此时,也叫了一群人来,推推搡搡地,就将贾琏向外推。
“二老爷,你也太狠了些,竟然连大老爷病了,也不叫我守在这!”贾琏不知天高地厚地喊道。
贾政冷声道:“你将银子取来,自然能够见大老爷。”说罢,又叫人推搡贾琏出去心觉自己此举干脆利落,比跟贾赦、贾琏父子胡搅蛮缠得好。
周瑞、吴兴等人赶紧簇拥着贾政,连声称赞贾政行事果断,又叫人去追全福、朱龙等人。
金彩在心里叹息贾政该硬气的时候不硬气,不该硬气的时候,偏又硬气了,想那琏二爷那么个宠辱不惊的人,此时又是跳脚又是呼喝,显然是在有意激怒贾政,贾政怎就偏偏上当了呢?
只是,这些都不关他的事,金彩只管跟着一夜未睡、满脸浮躁的贾政身后去看人赶贾琏,心里揣测着贾琏这又是下的哪一步棋?
贾琏一路只骂贾政不许他给贾赦侍疾,路上几次跌倒,不肯向前走一步,被吴兴、郑华、吴新登等人抱住腰慢慢地向外拖去。